第345章(1 / 1)

秦沉站住脚,片刻转身,拉着信信跪在落地罩的纱帷之下,道:“事父母几谏,这事原我也?有错,早早见母亲有过失,却从来不愿提及,只怕伤了?您的心。如今我一去经年,无法护得母亲周全,才想着赶紧娶了?信信,由她来替我护着母亲。她小小年纪嫁进这个家,出身低,本就艰难,儿子不敢指望母亲疼她,可也?不能任由母亲欺负她。如今我不光是母亲的儿子,也?是她的丈夫。夫妇和而后家道成,母亲若不能体?谅成全,儿子只能不孝了?。”

说着,伏地三叩首,拉起信信转身便?走。

“你……你给我站住,过失?我有过失?!到?底是谁毁亲另娶?不孝不义,畜生不如!如今倒成了?我有过失。”姚夫人的吼声传来。

秦沉道:“毁亲另娶是我不对?。原就不该因?为要母亲欢心,而答应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毁亲另娶也?是悬崖勒马。该打该罚,我全认。可是母亲……您身为侯府当家主母,长子娶媳,祭告祖庙,教妇初来,都是责任所在。如今却任性妄为,何以垂范?”

信信忙连连拉他的衣袖。

秦沉在姚夫人面前一味蛮干,那些个沉稳算计全没了?,说话办事,全都直来直去,倒真像是个不听话的儿子任性的模样,叫她反格外心疼。

可是现在也?不是说姚夫人错处的好时机。可也?不能给姚夫人认错。不然只会纵容姚夫人真像秦泓说的那样,拿着婆婆的款来欺负整治她。她可不想叫人欺负。

她想了?想,踮脚凑到?秦沉耳边道:“夫君,点到?及止吧。夫人总要些时间想想,才慢慢想得通。这一盏灯能照多远,便?能照多远,强求不得。”

秦沉听了?,拉着她,黑眉攒成一团,甩开芳羽,就要出去。

却听里面姚夫人猛咳了?几声,喘息道:“好个职责所在。好……好……叫她进来,敬茶!我从今日起便?好好教教你这个媳妇!免得你倒怪我不能以身为范。”

信信心中一动,原来姚夫人怕别人戴大帽子。只要一顶大帽子扣下去,她怕自己叫人挑出理来,便?只能就范。难怪秦沉一向便?极会说大道理。她怎么竟没想过!

当下跟在秦沉身后回了?里屋。

就见姚夫人坐在床头,双颊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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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芳羽把茶用红漆荷叶盘端了?来。

她便?按礼,下跪,口中道:“母亲,我们村里有句老话说得好,十年看婆,十年看媳。说的便?是若是新媳妇进了?门,婆婆若肯好好教导,慈爱以待,自然家和万事兴,媳妇懂了?事,婆婆以后便?能享清福。我出身低,懂得少?,还望母亲好好教导,夫君在外也?能安心。”说完这一串话,她才双手奉了?茶。

姚夫人听了?这话,又气了?个七窍生烟,偏发作不得。新媳妇求着婆婆教导,并没有错。只是这话却多少?有些威胁的意?思在里面。十年看婆,固然是说要婆婆好好教导儿媳。后面一个十年看媳,却是说以后终究是媳妇的天下,两人若是关系好,她便?能享清福,不然,便?只有呕不完的气。

捏着鼻子喝了?茶,她却越想越悲,眼?中涌上泪来。

她上有瞧不起她的婆婆……下有难缠的媳妇,能干的大儿子不但遭了?难还跟自己离了?心……渐渐便?呜咽起来。

信信既敬了?这茶,便?名?正言顺起来,上前轻轻捶着她的肩头道:“母亲可是担心大爷……我也?担心得紧。明日我回了?门子,后日他就要离京了?。”

姚夫人本来正伤心,叫她这样一伺候,格外别扭,听了?这话突然倒想起一事,便?也?不哭了?,吩咐芳羽道:“去把青岚叫了?来!我有话说。”

信信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准又没好事。

果然一会儿青岚就来了?,打扮得格外精细,脸上擦了?粉,唇上涂了?脂,一身水粉锦绣衫儿。

进门娇羞地跪地行了?礼,姚夫人便?道:“她是个手巧的,又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在沉哥儿身边这么些年,兢兢业业,从没出过错。你既留在家里孝顺我,沉哥儿身边不能没个人,便?带了?她去吧。总不成你让沉哥儿到?了?苗疆,找个苗女?回来不成?!”

信信自然知道,大家公子,这样的事是免不了?的。可是姚夫人这样做的企图也?真是太明显。她便?拿眼?去看秦沉,带了?几分冷凛。

秦沉嘴角翘了?翘,道:“母亲,青岚确是个极好的。可我是去流放,不是去游山玩水,叫皇上知道我带了?个美妾去,怕是再回不了?京了?。再则,我以前议亲时,便?跟母亲说过,母亲也?同意?了?的,以后我那院子,纳谁不纳谁,都我媳妇说了?算,这样才能一家和睦,不生罅隙。”

姚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却只得道:“那沉哥儿媳妇,你说怎么办?”

信信见秦沉把球又踢回给她,心里嘀咕了?一句狡猾,只得道:“母亲,我与青岚以前是一处作婢女?的,还要叫她一声姐姐。如今怎么好纳了?她来给夫君做妾!岂不时时提醒我以前的出身!母亲若想给夫君纳妾呀,我明儿便?跟老太太二太太姑太太说去,请她们都帮着瞧瞧,选个极好。若是不成,本家亲戚里头找,再不成,外头买去,买上十个八个的,咱们银鞍院反正有的是地方。”

秦沉听了?这话,低头忍住笑。

姚夫人却气了?个倒仰。儿子新婚第?二日便?要往他屋里塞人,本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信信却是一副要广而告之的架势,恨不能闹得全京城都知道。更可气的是,还要管老太太要人,那以后沉哥儿的院子不就又完了?么!

当下只能憋气道:“青岚,你呀也?就是吃亏在太老实?了?。快,去求求你家奶奶,让她开恩,准你家大爷纳了?你。”

青岚果然跪着爬了?几步,凑到?信信脚下,抱住她的脚就哭。嘴里道:“奶奶,您是知道我的。从来不争不抢,打小心里眼?里便?只有爷一个。爷身上里里外外,都是我的针线呀。您要不纳替爷纳了?我,我还能去哪里呢?没有活路了?呀!”

信信低头,见她满头珠翠,身姿玲珑,哭得梨花带雨,心里却是腻味得不行。更气姚夫人竟教唆青岚一哭二闹三上吊,当下也?不客气,抬脚就踹。

所有人都没想到?她这样狠,吓了?一跳。

青岚跌倒在地,越发悲声不断,哭得好像死?了?人一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姚夫人怔住。

信信横眉冷目道:“好个不争不抢!我这才新婚第?二日呐!你就闹死?闹活要做作妾!是欺负我新媳妇脸嫩不敢说个不字不成?!冬适,把她给我绑了?,别叫她真寻了?短见!”

冬适飞一般闯了?进来,先就一托下颌,给青岚下了?下巴,叫她咬不了?舌,又抽了?根腰事,把手脚绑住,叫她踢闹不得,转眼?便?将人提了?出去。

姚夫人回过神来,指着信信:“你……你……竟敢这样放肆!”

信信冷着脸孔道:“母亲病着,我也?是新婚,这刁奴竟然寻死?觅活的,岂不是触我们的晦气!绝不能纵容,这个恶人我来做!别人再怪不到?母亲身上。难不成别人还会说是母亲在我新婚第?二日,非要往我屋里塞人,才闹成这样的!”

姚夫人结结巴巴,扶着额头,说不出半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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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两人缠绵过后,秦沉抱着信信到?净室洗漱完毕,回来替她穿了?衣裳,将她搂在怀里,有些唏嘘道:“你也?太伶俐了?些,不过一日,就摸清了?我母亲的性子。她一辈子都想做个好人……心里就是想做那害人的事,也?做不来。你……以后让着她些吧。”

信信偎在他怀里,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屋里还流淌着醇厚的男性气息。不由微微伤感,后日她便?要孤枕难眠了?么。

半天道:“我嫁了?你,享了?富贵,可这也?不能是我受气的理由。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我们都有个不能干的母样,也?许正是如此,你这个做大哥的,我这个做大姐的,才不得不学着能干起来。你放心,我对?婆母,定会像对?我娘一样,哄着她,让着她。”

秦沉将头埋进她白嫩的颈窝,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又亲了?她的脖颈一下,贴着耳根道:“你今儿可也?吓了?我一跳,怎么突然对?青岚那么凶?你的醋劲这么大的么?”

信信微拧了?头,蹭着他的鬓角道:“我可没你的心胸那么大!她对?你是真心的,真心的才可怕!我打她,既是杀鸡给猴看,也?是让她早点儿明白,我绝容不下她!让她早做打算!”

秦沉低声笑起来,却道:“那你也?不用这般凶神恶煞的,传出去名?声不好。”

信信玉掌一推,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他几遍,哼了?一声:“你……不会是心疼了?吧?!毕竟从小一处长大的!”

她本就秀发披如黑瀑,满脸春色,此时吃起醋来,眼?波流动,媚色夺魄,秦沉越看越爱,将她搂进怀中,细密的吻如落花般点点散落……直至雪白的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