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秦沉反拉住她的手不放，道：“我在家只有三?日?，自然要好好尽尽孝心的。这一走，还不知道何里回来。还有一句话，我想请姐姐转告夫人?。”

芳羽点头。

秦沉便道：“若是母亲见了?信信便心里烦躁不安，我便带了?她去?苗疆。也好让母亲安心养病。”

信信不由大感诧异。不是说要她留下来保护姚夫人?秦泓么？她倒巴不得跟着?着?秦沉去?苗疆呢，也见识见识各地的风土人?情，省得这一辈子就?在京城周围打转转。可?也没露出什?么来，只低头作乖巧柔顺状。

芳羽送他们到厢房门口，便回去?了?。

有小丫头来送茶送点心果子便退到一边，她笑道：“你们忙去?吧。”小丫头们这才退了?出去?。

一时厢房只有他们两个，她便叫冬如到门口守着?，这才舒了?口气，悄悄捏了?捏腿，动了?动脚脖子，给秦沉奉茶，自己也端了?一杯，慢慢喝着?，又吃了?一块桃花糕，才道：“爷那话是什?么意思？”

秦沉伸手过来，隔着?茶几，握住她的手，沉声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若是母亲一定要这般闹腾，那便也罢了?。你跟我走。我本来……就?觉得把你扔下，要你一个人?面对这一大家子人?，很?是对不住你。”

他沉着?眉眼，虽然脸上瞧着?平静，可?她知道，他是真生气了?。

她也不想当什?么贤良人?，帮着?姚夫人?说话。

其实这一家子的人?，哪个是真心瞧她顺眼的？不过是她既然嫁了?进来，表面上一家子的体?面总是要顾的。

姚夫人?身为当家主母，这样的时候却不顾大家族的体?面，连祭祀宗祠也没参加。难怪秦沉生气。之前不发作，也是为人?子不便当众让姚夫人?丢脸罢了?。再?则，姚夫人?今日?所为，若她是个小心眼的，怕不记恨一辈子。

可?是又有点儿心痛秦沉。若不是姚夫人?太过单纯鲁直……他也不必小小年纪就?变得这样老?谋深算吧，也许会像秦泓一样没心没肺地快活。

她反手握住了?秦沉的手掌，摇了?摇：“夫君啊，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为什?么那么急着?走？明明可?以过了?端午节的……”

这真是叫她郁闷的事?。多呆几天不好么？

秦沉叫她一摇，便有些坐不住，拉了?她起来，往上首的湘妃榻上去?。

信信红了?脸，别扭别扭地不肯动脚。

他却一弯腰，将她打横抱了?一起：“夫人?必是腰酸腿疼了?……我替夫人?揉一揉……”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她更是双颊如烧，气得踢着?脚，上下一晃一晃地：“你还敢说这个……叫你……你……”声音低下去?了?，贴着?他的脖子，砰砰的，有血在那里流过，她忍不住轻轻咬了?一口。

伏在榻上，他却并没敢伸手揉她，反坐得远了?些，一双眸子里掉了?火星一样亮，伸手抚了?一下颈子，咬牙道：“回去?再?收拾你！”顿了?顿，又道，“如今我也快走不动路了?，若真过了?端午，怕我……哼……”

言下之意，便是怕他再?不肯去?苗疆了?。可?是这话说得，好像他去?不去?，能自己作得了?主似的。

毕竟不是在银鞍院，两人?调笑也不敢太过放肆，便说些闲话，秦沉便嘱咐她一些日?后当注意的事?项，又道：“若真是有什?么急难事?，只管派人?去?找卫睿。”

信信有些意外：“我只当你跟长兴侯世子最好。”

秦沉笑道：“勉之不让你帮忙就?算好的了?。他在家，连那继母都斗不过，杜氏也是个厉害的，还有香娘……一团糊涂账。外头更是顾不上。”

想了?想，又道：“还有太子妃那边……该尽的礼数都尽到就?好，倒也不必刻意巴结。”

信信一一记在心里。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的话，芳羽才过来道：“夫人?醒了?，说让你们进去?。”

信信忙整了?整衣衫，又给秦沉理了?理了?前后衣襟，这才暗暗长吸一口气，由秦沉牵着?，往姚夫人?的正房卧室去?。

找到诀窍

卧室里气息很是浑浊, 不知道为什么不开窗，明明是一年里最好的天气。

床上挂着天青色的纱帐子，姚夫人脸色蜡黄半卧在床上, 头上扎着一条酱色抹额, 显得脸色更加憔悴。她明明年纪比老太太小了一辈, 这样瞧着，倒像老太太还比她年轻些一般。

芳羽手里捧着一盘子金黄的蜜杏干，坐在床边。姚夫人恹恹地摇了?摇头, 挪动了?一下身体?。

芳羽便?放下了?那盘子, 往她身后又塞了一个藕合色金钱蟒枕头。

信信眼?光四处扫了?一眼?, 没有茶水, 也?没有点心。

姚夫人是立了?心不肯喝她敬的茶。

饶是她向来不计较, 不觉也?有些气涌上来。

心思一转，便?又往秦沉身后缩了?缩。

姚夫人便?怒道：“一副上不了?台盘的小妇样！不是说要侍疾么？怎么反往后躲？我是要你捧了?药还是抬了?盂？”

秦沉攒眉，低声道：“母亲息怒。芳羽没跟您说么？若是母亲一见她便?生气, 我便?让她与我同去苗疆。”

姚夫人眼?中垂泪, 道：“你还知道顾忌我？若你心里真有半分孝顺, 就不会毁亲另娶！便?是要毁亲另娶，也?该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家千金, 娶这么个婢女?出身的，一家子的脸全给你丢光了?！”

信信在旁边听着, 突然便?有些明白。为什么都是对?她不满，别人都能忍得了?, 做做表面工夫，独独姚夫人不能。

姚夫人对?秦沉的希望有多大, 如今失望便?有多深。过去秦沉对?姚夫人有多孝顺，如今姚夫人就觉得有多受伤。

更何况她是亲眼?见过的。之前秦沉处处都是把姚夫人放在第?一位, 便?是娶亲，原也?是想顺着她的心意?。

如今在这最要紧的事要违背了?姚夫人的意?愿，难免让姚夫人觉得……那些个孝顺都是假的。更觉得都是她狐狸精一般，勾引坏了?自己一向最孝顺的儿子。若是秦沉再为了?护着她跟姚夫人硬杠，这死?结怕是越结越深。

她忙从后头掐了?秦沉一把，探出头来，道：“夫人还没喝我的茶，我便?算得是秦家的媳妇，也?还不是夫人的媳妇，自然不敢贸然上前侍疾。”

一个盘子带着蜜杏香气朝她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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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沉伸手一挡，那盘子跟点点金黄的果子一起，全掉在地上，哗啦碎了?几块。

秦沉也?不说话，拉了?信信的手，转身就往外走，信信轻轻一挣，没挣脱开。想了?想，反正她把该说的话也?说了?，不如就顺着秦沉。

芳羽冲上前来，拉住秦沉另一只袖子，道：“大爷如今怎么脾气这般大了?，夫人心气不顺，您总要让她把这口气发散了?的才好，不然日后定会憋出病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