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只见青天之上,月轮惨白。
再看四周,风寒水冷,芦苇茫茫,寂静无人。
一阵风过,只有?沙沙的一片声响。
前无去?途,后?无归路。
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
他终是抛下她了。
她扯了扯嘴角,轻轻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却不知道为何,眼中渐渐模糊,呜呜咽咽的哭声尽数散在夜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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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艇上有?桨。
端午节时,她在月荷亭倒也划过几回船。虽不熟练,倒也知道怎么?划。
哭够了,她便拿起木桨,费力地往之前画舫消失的方向划去?。
没划几下,就手臂酸软,速度慢了下来。
可看看月亮,已近中天,也没法?子可想,只得勉力继续。
不想又划了不过一盏茶工夫,竟见前方出现了一艘乌篷船。
船头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船后?坐着一个人,双臂摆动,将那船儿划得如小?箭一般。
她怔了一怔,月光下却看不清来人是谁。
再看看寒光盈盈的水面,她却没勇气?再跳第二回了。
想要再避回芦苇荡,看来从人的速度,怕是也来不及。
想想便索性继续划她的桨,说不定只是路人呢。
就算是秦沉去?而复返,她也不想躲了。
哗哗的水声在白浪中翻卷着。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那艘乌篷船就近了。
月光之下,那人清俊如修竹,身上的斗篷被风吹得鼓起,闪着银色的光,如要飞升的谪仙。
明明这样的美好,她却半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那人看清她,似乎如释重负,竟慢慢地盘腿坐下。
船也慢下来,打横拦在她的小?艇前面。
她只得住了桨,无奈叫了一声:“二爷。”
秦池淡然道:“这中秋之夜,四处是人。我好容易才找到一处寂静无人的河湾,想弹琴赏月,不想竟会遇到故人。”
信信默然。人家不肯承认,她总不能硬说别人是跟着她来的吧。
再说,就算他知道自己?在秦沉的船上,也不该知道,她跳了水。怎么?会这么?快就赶来救她?
她只得拉了拉身上那身小?厮衣裳,假装对方没看到她湿着头发,也一派镇定道:“我也玩得够了。再不回家,怕家人挂记。二爷慢慢赏月,我先走一步。”
这时就见乌篷船里钻出一个人,手里捧着一把碧光流动的七铉琴。
正是侍书。
秦池接过那琴,平置膝上。
信信这才知道他为什么?要坐下了。
就见秦池半抬脸看她,淡笑道:“别人做不到的事,我却未必做不到。你?要不要试试?”
这话没头没脑,信信却心头大?震,却立刻否认自己?想多了。
不想就听?淡淡幽幽,《蒹葭》琴音从那修长的指尖缓缓滑出。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她仿佛听?见有?人在轻轻呤唱,不由心神渐凝。
还有?什么?比这首诗更更贴合此情此景的。
她便是再会焚琴煮鹤,也不忍心打断秦池。
一曲既终,秦池抬睫,眸色幽幽如月色般柔和:“要不要允我一试?”
她感觉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一个“允”字。
秦池知道她的心意?,不足为奇,毕竟他若问,云珠肯定不会骗他。
她垂着头,想了想,半天,招了招手:“二爷好兴致,不如也允我弹上一曲。”
秦池摆了摆衣袖,水声响起,那船身便转了半个圈,与信信的小?艇齐头。
秦池朝信信伸出手来:“不如你?先过来,不然怕是等天亮,你?也划不到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