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眼幽幽地看着她,嘴角慢慢翘起,竟是又?一个吻落下来,这回是轻盈如羽,在她的额角滑过。
她气急了。却也不至于疯到?,真一刀扎进他的心窝。
终于明白,他也在赌。
赌她根本狠不下心。她却赌输了。
目光扫着银光闪闪的水面?,心下恼恨,她狠狠推他一拐,嗔道:“再不放手,我腰都?要被你勒断了。你我既无以?后,何不好好地珍惜今夜的月色?”
他叹了一口气,终是松开了她。
她便道:“还是叫侍卫来给你裹裹伤吧。”
他却只?望着她:“谁让你扎的,当然你来裹。”
真真是个无赖了。
她拧了脸,冷笑:“还当我是你的丫头么?爱裹不裹,流血流死你才好。”
他却低声笑了起来:“虽流不死我,却还真有点冷。你得负责。”
说着,竟是从身后又?抱住了她。身体却是滚热坚硬。
信信无语。
没有以?后了。这样又?抱又?亲,是什么意思?他这是来跟自己诀别的,却又?这样不干不脆,他明明不是这样优柔寡断的人。
情之一字,还真是磨人。
倒不如她来替他断个彻底。
便道:“世子爷,我赎身时,曾经约定,我以?后嫁人,得您同?意。咱们既无了以?后,这约定也别作数了吧?真正一刀两断,于你于我,都?只?有好处。”
就?感觉搂在腰上的手又?紧了紧。
半天,他的唇蹭着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传来:“你说得没错。一别相?宽,各生欢喜,于你于我,才是正途。可见了你,听到?你嘴里说那些无情的话,却比你直接拿刀扎我几?下,还让我心痛。实?在忍耐不住。信信……婚姻不是你情我爱,而是两姓之好。讲的是门当户对,面?对的是世俗礼法,宗族责任,亲情孝道。你瞧着我好似高?高?在上无所不能,其实?在祖宗礼法世道规矩之前,我轻如尘埃,身不由己。信信,若你真对我有半分情谊,与我相?守便是,又?何必非要与整个祖宗礼法为敌?若你实?在不愿做凤尾,我便舍了这些年?的名声不要,让你别府而居如何?”
这一大堆的话,信信细细想了一回,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前面?的话,说的虽是实?情,可全是铺垫,最后一句,才是要害。
别府而居?他要她做外室!
这个念头,寒如湖底卵石,紧紧梗住了信信的心口。
外室?真亏他说得出口。
大约在他看来,养她当外室,肯为她牺牲名声,已经是极大的让步。
可她却是从此见不得人。
比妾室还要低贱。死后都?无处可埋。
还跟他死在一处,埋在一处呢。
她不去扒他的坟,扬他的尸,就?算她厚道。
她燕信信要活在世间,就?活得理直气壮。
可跟他硬顶,却非良策。
她的家人还在他手上呢。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全被关在舱里。
“这才几?天工夫,爷怎么突然下了决心呢?”她想了想,作出一副略有所动的模样,迂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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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瞒你。昨日见了娆妹妹。她……真的很好。娶妻如彼,夫复何求?我也知道你表面?温顺,内心倔得很,心比天高?。强求无善果,既如此,不如来跟你把话说明白了。你若愿为妾,自然皆大欢喜。你若不愿,今日便是你我最后一面?。只?是我……真见了你,又?实?在舍不得。只?想你日日守在我身边,还跟从前一样。”
又?是倔强,又?是心比天高?。
信信目光投向两旁的茫茫的芦苇,月光下,好像辅在水面?上一团银色的云朵。就?像她,看着再漂亮,终究上不了台面?,成了不花。
心底好像叫冰片刮过,辣辣生痛。
他心里,姚娆才是理想的妻子。
而她从头到?尾,都?是可以?被舍弃的那一个。
过去两年?,他对她的种种温柔爱护,也不知道是为了笼络她的心,好叫她动心动情,死心塌地,还是为了敬重姚娆,收买名声。或许一箭双雕,兼而有之。
他的心思太深,算计得太漂亮。
若不是她早有打算,在情爱上又?极为愚钝,只?怕早已经入了他的套,为情所累,离不开他了。
心里的愤怒就?像水面?上的波光,一片一片飞起来,直入眼帘。
她忙低头做沉思状,半天叹了一口气,道:“有些话,我也想跟爷细细地说。可若叫我娘跟弟弟看见我跟爷这般不检点,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对他们?不如请爷先将他们送回去。我便还像从前那样,替爷守夜,咱们把话都?细细说开了,何去何从,到?时自有定论。”
秦沉似乎犹豫了片刻,便也不知道对谁吩咐道:“弄艘小艇,把他们都?送上岸先回家去。就?说我吩咐信信去办点儿?事?,办完了,自会送她回家。”
画舫防意外,总是备着些能坐十来人的小艇。
一时有人应了。不一会儿?,就?听见船尾有人声动静。
还有守义?的声音湖面?上回荡:“我姐呢?我姐呢?”
又?听白叔在劝:“世子爷有事?吩咐信信姑娘去办了。办完了,我自会送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