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我爹跟世子爷说话,我一直在堂屋后头偷听?。世子爷一直问一直问,都是问你的?事。后来喝了些?酒,世子爷就说,要去把咬死你爹的?狼给杀了。”
信信顿时觉得头胀胀的?。
秦沉喝醉酒是个什么样子,她可是知道的?。说话确确实实就像个孩子。
这样孩子气的?话,周天珍可编不出来。
回家路上,她走得极慢。
太阳偏了西,挂在前?面的?树梢上,像一只大红柿。
小岭村的?屋脊高高低低,都叫这大红柿子照得一片橙红,叫人从心里暖上来。
看着看着,她的?眼圈突然?叫光刺得发了红,有晶莹的?光在眼尾闪动。
她昨儿都说了那些?明明白?白?的?话,他不也答应了么!为什么要这样!
他对她这样好,莫不是打着叫她心软的?主意?还?叫周家的?人知道,不能打她的?主意!
姚姑娘先回桑园县,跟这事有关么?
想到?姚姑娘,便想到?鱼玄机,眼里的?热便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里那一点暖意,也渐渐散去。
难不成她真当?他的?通房,被姚姑娘一辈子踩在脚下?若有不从,便把她送去做道士尼姑,不得善终。
再度站在家中柴扉门口,她心里已?经是清明一片,却意外?地听?得里面笑语喧阗。
就听?得有人道:“婶子,您在京里这些?年,怎么从来没来过侯府?”
信信听?得秀丽的?眉毛打成一个结。
秦池不是该在云珠家么?怎么还?是跑到?她家来了。
就听?罗氏道:“信信不让,怕没的?惹出些?事来。”
“她也太过小心谨慎了。侯府又不是什么龙渊虎穴,回头您就跟叶兄弟一起去侯府逛逛,就说是来找我的?。”
却听?一个童音道:“二?爷,我每回去找我姐,都进不去门房。下回我去了,也能说是去看您的?么?”
信信不免失笑,替云珠头痛。这是云珠的?弟弟云福。云珠最怕的?就是她家人来找府里她,也不过是要钱。
就听?秦池道:“那是自然?,你便说是来给我请安的?。他们自然?不能拦着。”顿了顿,又听?他道,“守义,你可有读书识字?”
不等守义回答,她就故意狠狠地摇了摇柴扉。
那柴扉久不使用,早朽了一半,叫她这一摇,顿时散落一地,其中一根还?砸了她的?脚趾头。
信信瞪着那一地乱柴,有些?无语。
就听?里头一声欢呼,守义冲了出来:“姐,你回来了?我们正等你,一起去桑竹河看看呢!”
她拉住守义的?手,摸了摸他的?头,翘起嘴角:“好呀。咱们去抓几?条鱼,回来加餐。”
她可不想秦池一直呆在自己家里,打听?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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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回来,云珠娘热情万分地上门,要请他们都去云珠家吃饭。
她便偷偷去看云珠脸色,见她正一脸期待地看着秦池。
秦池却嘴角挂着一抹矜持的?笑:“之前?已?经答应了叶老伯。”
叶敬森忙道:“若是婶子不嫌弃,便都一起到?我家去吧。”
云珠娘巴不得,便一阵见回家叫人去了。
叶敬森又请罗氏。罗氏却只看信信的?眼色。
信信无意跟秦池亲近,便只得婉拒了,却问了叶敬森在京城的?住处,说以?后回京再联络。
不想叶敬森陪着秦池出了门,一会儿侍书却转了回来,脸色不太好看,冲信信道:“你出来一下,我有几?句话问你。”
信信想了想,只得跟了出去。不想出了门,却见秦池站在墙边一棵大柳树下。
一身秋叶黄的?衫子,系着墨绿的?丝绦。晚风轻拂,绿丝飘动。
有一瞬,她仿佛回到?了那个夏天。
她在树丛里,偷偷听?他们读书,他来提醒自己别穿红衣。
一晃,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的?心不禁微微一软,上前?行了礼,道:“二?爷可有话吩咐?”
秦池半垂的?眸子,黑幽幽如冰冷的?潭水。
“如今我们想说句话,都这般艰难了。”他的?声音好似柳丝一样轻软,带着夜色般的?怅然?。
说着,他伸出了右手。
只见掌心一片血红,磨破了皮。
她不由一怔:“二?爷在哪里不小心摔了么?”
“昨日?他突然?提马撞过来,我避开时马缰绳勒的?。”说着,复垂下了手。
她想了想,半天低头道:“二?爷昨日?念的?诗,姚姑娘解给我听?了。鱼玄机不是什么好人。我可不会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