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人是秦池遣开的,他打算做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反而在架子上翻来翻去。
拿起一个竹木鱼又?放下,重又?拿了个黄杨木根雕的老寿星。
木头倒是块好木头,有尺高,小腿般粗。只?是雕工拙劣,那老寿星歪眉斜眼,倒让她?想?起她?娘拜的关老爷。
想?起关老爷,便又?想?起秦沉,心里刚才那一点?惶恐不复存在。
她?正想?抬脚退下,却?听秦池问:“我的生日快到了,你打算送我样什么东西?”
信信本来已经打算好,给秦池送一个自?己亲手绣的文昌帝君,保佑他秋闱高中?。可想?着时间还早,便今天?绣两?针,明?天?绣三?针的,如今才得了头脸,脖子以下一片空白。现?在她?每天?事情又?多,倒不一定能准时绣出来,便道:“我们世子爷的生日已经火烧眉毛了,等过了这事再?打算吧。反正二爷的生辰还有一个月呢。”
不想?秦池握着木雕的手顿时收紧,手背鼓起四粒白色的骨珠。
这时正是下午,今日阳光不盛,这房子窗口虽是大开,室内阳光却?不甚明?亮。
那木雕像上清晰可见有浮土。
他伸手轻轻拂了拂,神色如松荫下的紫竹,有种难言的惆怅:“你既还没想?过,不如就在这里买一样东西送我好了。若你不想?废心,哪怕把这东西送我也成。”
明?明?是在强要她?送礼物,可这语气,竟有些卑微。
好像只?要是她?送的,哪怕是块破木头也值得他珍视一般。
她?不由心软,等过了秦沉生日,她?一定抽空把那文昌帝君绣出来。
“爷做什么这般着急。我答应您,到时候一定送您一件极好的礼物便是。”
秦池转眸看她?,脸色稍霎,却?喃喃道:“可……我……还是想?今天?啊。”
“今天??今天?三?月二十二,不节不日的,有什么特别的么?”她?不由诧异,仰脸看他。
有一种伤感与无奈,从他的脸孔上流过,好像春日凋落在溪流中?的花儿,努力挣扎着保持最后的明?媚,却?掩不住褪色的绯红。
她?不明?白。难道今日对他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不成?她?也不是个执拗的人,不过是给他买一件小玩意,哄哄他也就算了。不然这样一直纠缠下去么?
当下便道:“二爷既这样说,我便给爷挑一样吧。这个黄杨木雕,木头倒是好的,可模样儿太丑了。”
伸了手在架子上翻捡。
看了带足长桶的竹糊斗,小红木凿出来的净水瓶,还有一对儿斑竹笔筒都不满意。
便又?换了个架子,秦池便跟在她?身后,半天?她?听后头低语道:“玄都楼的事,也是当时话赶话,我临时起意,其实……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总该先问过你才是。”
纤白的手正捧着一个小香炉看,听到这话,她?不由一愣,他这是在向她?解释那日的事情?
心中?犹豫片刻,把那香炉放好,转头扬了扬眉尾,道:“无妨。其实问不问我,结果都是一样的。当初世子爷救我进府,我又?进了银鞍院,我在银鞍院也过得极好,不如善始善终。等世子爷要娶夫人了,我便赎身出去,跟家里人团聚。”
“你想?出府?”秦池明?显有些意外。
信信落落大方,点?点?头。
秦池出了一会儿神,才脸露喜欢,道:“你是说你不想?做大哥的通房?”
她?不由莞尔,嘴角翘翘:“我谁的通房都不做!”
说着,手里拿起一个黄杨木雕的把件。
那把件只?有鹅蛋大小,光泽温润,纹理细腻,因年份久远,色泽已经变得有些暗红。她?仔细看了看,才看出是雕的是一堆果子,荔枝桂圆核桃每样三?个,是个连中?三?元,还有些枝叶,圆叶上一头一尾穿了个小孔,若是打上络子,倒也能当压襟,便将那把件捧在手里,像捧着一只?缩头的小鸟:“我便送这个给二爷如何??今儿回去擦洗干净,再?穿上络子,也还像样?”
秦池接过,仔细瞧了瞧,嘴角高高翘起,下颌轻点?。
又?道:“你不还要给大哥买东西么?我帮着你一起挑吧?”
信信无意再?逗留,摆摆手道:“耽误了这些工夫,我可得赶紧回去了。”
“那你拿什么交差呢?也耽误不了一会儿工夫。”说着秦池就从架上取下了几样东西。
猩红地绣绿松石的扇袋子,竹根套杯,沉香木的簪子,黄杨木卧佛,甚至还有一管紫竹笛。
信信握着那紫竹笛笑着摇头:“世子爷不喜音律,前些日子翻出来一把好琴,到如今还没拨过一根弦。”
“那你自?己留着玩儿吧。”秦池也不以为意。
信信再?摇头:“我连弹琴都怕吵着人,何?况这个。”
她?可没忘了,她?毕竟只?是个丫头。说着便把竹笛放下,屈膝为礼:“我到楼下瞧瞧。”
就见秦池清瘦雪白的脸庞上再?度浮起怅然,半天?,点?了点?头,她?心情大松,正要退下,就身后传来他的低语:“我……有时候真羡慕他。无论我如何?努力,只?嫡庶二字,便是越不过去的天?堑。做人做事,他可以光明?正大,我却?不得不时时如履薄冰。”
身份之别,何?止天?堑。她?何?尝不是如此?
论容貌,论才情,她?也未必比谁差了,可因为她?的出生,她?便顶多是个得宠的丫头。若要嫁给这些爷们,最多也就是个有些体面的小妾。惹得主母不快了,是打是买,身不由己。
她?也可以抱怨。可抱怨没用,她?只?得选择不让自?己沦落到这个境地。
最终是她?在做选择,而不是别人。
同样的身份,秦池未必一定就不能光明?正大,非要处处心机。
再?说,即便如秦沉,贵如世子,也有自?己的不易。
面对老太太,秦沉何?尝不也如履薄冰?就好比如今,她?看得明?明?白白,秦沉根本不想?娶柳姑娘,可老太太逼他娶。
他何?尝抱怨过?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应对着罢了。
他从不自?哀自?怜,只?会努力想?法子解决问题。也许这便是两?人的不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