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悻悻地只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绿霞,推了,怕云珠见着,更生她的?气。
不想过了半个时辰,绿霞等几个回来,却道:“我们在秋树斋遇到了二爷,二爷说新得了一张焦尾梧桐琴,他要?重新安铉,叫你一会儿过去搭把手。”
信信一听,便知是借口。
若要?安铉,也不必等到天都快黑了。
她并不怎么想去。可想了想,还是起身,叫妩儿打了水来,收拾干净,重新挽了个头发。
云珠一门心?思要?做秦池的?通房,若这事最终成了。她跟秦池关系越好,瞧在她的?面?子上,日后有什么事,秦池不会为难云珠吧。
妩儿便开了她的?首饰匣子,拿了一支牡丹头的?金钗出来,道:“思字姐姐有喜事,可不好太素净了。”
信信想了想,觉得还是太招摇,便从装花的?匣子里?挑了一串桃花,对着镜子,插在鬓上。那桃花做得逼真,花瓣上嵌了细细的?水晶珠子,仿佛露水。
见耳上是一对银葫芦碧玉珠,便也懒得再换。
换了紫水晶素软缎的?袄子,外?头罩了件杏粉色带雪白兔儿风毛褙子,又把上回想问秦沉没问成的?笔记抱在怀里?,带着妩儿两人出来。
谁知刚出院门,迎面?就撞见秦沉从外?头回来。
他身上穿了件薄薄的?云水蓝蜀锦箭袖,襟下有些褶皱,脸色微红,不知道又是从哪里?与人玩耍回来。
她忙笑着上前行礼。
谁知秦沉冷着脸,上下打量了她们两眼,竟只点了点头,便迈开大步,越过她们往院门走去。
信信不禁有些发怔。
她总算是明明白白看出来,秦沉这是在生她的?气。
旁边妩儿也瞧出来不对劲,拉了她一把,低声?问:“你跟世子爷怎么了?”
信信懵头懵脑,正要?回答自己也不明白,却听得身后有人问:“你手里?抱的?什么?”
信信一转身,就见秦沉不知何时,又走回来了,暮色里?,深琥珀色的?瞳孔里?仿佛有些恼怒。
他生气,她还生气呢。当?初又不是她让他背她的?。
可到底身份有别,她强忍住气,柔声?道:“是一些念书?不明白的?地方,想着去问问二爷。”
那眸子猛地抬起来,凶狠地直瞪着她,好像画上猛虎的?眼睛。
那眼神随即停留在她鬓角,信信觉得他是在看那朵桃花。
她不自在地倒退半步,秦沉这是怎么了?就算要?避嫌,也不用对她这么凶嘛。心?里?酸酸的?,有些委屈,索性低头,盯着他那踩了些泥草的?皮靴,一动不动,任他看个够。
“你年纪不小了,也要?懂得避嫌。”
片刻,头顶上传来硬邦邦一句话。
她再抬头时,那抹云水蓝已经在夕阳的?薄光中,消失在银鞍院的?朱漆大门内。
半天,信信才回过神来,一张小脸顿时漫起红色,比身上的?衣裳颜色还要?深上几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她愤然想,难道他这一个月阴阳怪气的?,就是因为她来了癸水,算是大姑娘了,他若对她还如?从前那样好,她会生出些不该生的?心?思,所?以才对她摆出一副避之不及的?姿态?
至于紫烟青岚……他对她们更甚从前,另眼相待,嗯,肯定是因为反正她们早晚都是他的?通房,自不用避忌。
哼,他怕她想多了,她还怕他想多了呢。他离她一尺,她就离他一丈。
正这样想着,手腕叫人拉了拉,妩儿怯声?道:“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世子爷都这么说了,分明是不想你去秋树斋呀。”
信信心?里?更是梗得慌,他不但?自己怕她缠上,还怕她粘上秦池呢。
她脖子轻拧,冷笑一声?:“去,为什么不去。不是二爷叫我去的?么!难不成二爷便不是我的?主子!”
她倒要?叫他看看,她是什么人。便是跟秦池如?何亲近,她也不会想要?一辈子做别人的?奴才。
妩儿一双狐狸眼闪了闪,没敢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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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沉回屋换了衣裳,吃过晚饭,发了一会子闷,洗了澡,坐在书?房又发了一会子呆,索性想早些睡下,刚起身,却听得外?头有人声?喧哗。
等了片刻,那喧哗声?还不停止。
他心?中莫名?烦躁,这种事不是信信在管么?难道她还没回来?不由自主便抬脚往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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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一见大惊失色,抱起柑青色的?夹袍便追了出来,硬是给他披上。
到了穿堂,就见两个丫头立在穿堂前的?地上,高个的?干瘦如?猴,看着一脸不善。矮个的?却长得娇弱如?一朵白茉莉,光看身形,有几分信信小时候的?模样。紫烟跟绿霞两个也在。
这时暮色已沉,早上了灯,他便叫都进穿堂来说话。
那矮个的?走进来,抬起眼眸,红彤彤的?,显然哭过,他倒是认识,是去年年尾,王嬷嬷求了姚夫人,送进来的?小孙女儿,名?字他倒不记得了。
干瘦如?猴的?那个,他倒是认得,一向倒茶都是她,叫春花。
“绿霞,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虽然绿霞那日也附和着信信取笑过他,他倒全没放在心?上。紫烟做事,向来帮亲不帮理,而绿霞向来处事更公正。
绿霞便道:“柔柳说春花拿热水烫了她的?手。春花说没有。两人正争执呢,没想到惊动了爷。”
秦沉扫了一眼,见三个大丫头都在,独缺了信信。心?中顿时又一股无名?火起,倒是有多少学问做不完,这都去了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