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那年,夏家的公司有一个外派的合作,夏之仪接手了那个项目,来到这儿,认识了我爸。”
讲到这里,夏越柏憋了一下,脸上透出股郁闷。他在青春期听父亲讲述的这个故事,但到现在也不能接受,自己的父亲就是个道德败坏的风流浪子。
“他一听夏之仪有丈夫,觉得很刺激,就……”后面的事情他不愿再赘述。
但谁都没想到,就在夏越柏降生后的第四年,夏之仪有了第二个孩子,属于她和她真正爱的人结下的果实。
夏越柏的存在成了一个对她曾经不忠的提醒,显得那么碍眼而多余。年幼的夏越柏不怪母亲,他只是不懂,妈妈为什么不再爱他了。
无数个相同的1和0累积,人类得到了二进制,而哪些微小的可能性不断叠加,才有了今天的夏越柏呢。
辛雪用力地收紧双臂,仿佛这样就能穿透时空,拥抱那个小小的夏越柏。谁会想到,两个有违纲常的失德的人的结合,却诞生了一个善良又聪明的孩子。
海水涨潮了,浪声一丛丛打在岸上。黑樾的灌木,狭窄得几乎容不下二人的长椅,幕天席地,黑暗里两具赤裸的身体交叠着。
辛雪白得即使在夜里皮肤也仿佛莹莹发着光,仿佛一尊上了甜白釉的瓷器,捧在怀里,让夏越柏胆战心惊。
“呼吸,声音,声音太大了,”辛雪连气息里都透着妩媚,抬手去捂夏越柏的嘴,滚烫的气流打在他的手心。
他的长发被夏越柏蓄意扯散,操干间,凌乱地披在身上,有摄人心魄的艳光。
他有种熟透般的气质,仅仅望着他,夏越柏好像能闻到果子甜烂的气味,催化了他对他的,一种动物性的、本能的向往。
“唔,”夏越柏胡乱做出回答,顺势咬着辛雪的手心,薄嫩的肉被他嘬在齿间,舔得又湿又红。
性器重重地楔进辛雪体内,他尤不知足地坐得更深,仿佛要把那一整根连着下方的卵蛋都一起吃进去。肉体发出的撞击无比响亮,黏腻的水声拉着丝。他在癫狂的性爱里,昏聩地思来想去,得到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夏越柏原本就是一个值得被爱的好孩子。
这晚,夏越柏久违地做梦,回到在j国的那段时间。
他热爱极限运动,无论是划破一道高达数米的海浪,还是在陡峭的雪峰上留下自己曾来过的痕迹,不计生死,不想后果。
可当他这一次站在雪道的最上方,第一回,徒然生出了恐惧。
当天他早早回到酒店,在廊下的吸烟区碰到了正吞云吐雾的同事。
他找同事要了根烟,点燃后,却并不抽,静静看着它烧到尽头。
“Yo,在看什么?”同事把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
木屋外面又下起了小雪,一簇簇蓬松洁白的羽绒从天而降。
“雪。”夏越柏随口答。
同事擦亮了打火机,又点起一根,“你那篇新发的peper我刚看了,怎么这么能写,谁又启发你了?”
“你。”夏越柏开玩笑。
同事大笑:“那拜托下次带我共同发表。”
看着外面渐大的雪势,同事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脑袋,“我老婆让我给她做雪花标本带回去,差点忘了。”
见夏越柏又兀自出神,他拍了拍他的肩,“又想什么呢?度假呢,你不要偷偷卷进度,我先走了。”
直到身后脚步声消失,风雪渐息,阳光又出来了,把积雪照得闪亮。
夏越柏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声音,做出了回答,“怎样留住一片雪花。”
夏越柏决定和辛雪一起回国,时隔六年,回到被赋予了新意义的旧地。
但由于还不到他的圣诞假,下周才能动身。辛雪约定了到时去机场接他。
离开b市前,辛雪收到一封跨国信件。
依旧中英两式,一面工整流畅,e和z刻意写成花体,一面圆滚滚的讨喜。
夏越柏不擅长中文书写,但整篇没有错字和删改,像偷偷练习过很多遍。辛雪预感般有流泪的冲动。
“J国的最后一天,我和同事驱车前往当地知名景点,他们说那里有世界上最孤独的树。
我们去得很早,看不到尽头的雪原,一棵大树披着积雪,独自伫立着。
可它真的孤单吗?我突然觉得我们的到来是对它的打扰。
只有白茫茫的天地里,这棵树完全被积雪拥抱着,而这处所有的雪也只属于它。
这棵树其实觉得很幸福,也说不定呢。”
落款没有名字,夏越柏在那里用稚拙的画技,留下了一棵小树的简笔画。
第25章T
白墙青瓦的徽派别墅,淙淙的流水淌过拱桥,两岸柳枝摇曳。
“春夏景色更美。”辛雪落下车门,向夏越柏引路,“这边。”
夏越柏略显拘谨。
庭院也是山水园林的景致,不大,但美得别有用心。辛雪站在其中,眉眼如墨笑意溶溶,入画一般,有中式婉约而秀美的风致。
“别那么客气,”他见夏越柏迟迟不做反应,踏着青石小径,绕回他身边,在他背心推了一把,“上楼看看,这里也是你家。”
他牵起夏越柏的手,带他逐一熟悉。
第一个房间,黑灰色地毯,同色系单人沙发和一桌一椅,墙上钉着随心的手写乐句,有五线也有简谱,角落是嵌入式的恒温柜,里面安置着六七把吉他和种种保养用具。
第二个房间,卧室,雕花窗扉,白釉瓷灯,一盏精巧的青蓝莲花香插,燃着带一点甜味的檀香,烟气轻盈升腾,水墨般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