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双眼睛好像把她的恐惧看透,原说多病的身子有挣破的勇气,现下反倒是她不敢迈出额外的任何一步

手被蛰疼了似的,宝钗的衣袖在半空中甩出一个弧度。黛玉于是没有再说,只是自己也跟着弥漫上酸楚。

宝钗又略坐过才走,黛玉却还有自己的谜题。只是盘算着方才的事,却忽然想起梦中仙姑那一句‘金钗也动了他念’。

金钗,金钗若在名姓来看,钗之一字便是应着宝姐姐。

想着手边那些背诵来到账目,黛玉将指节抵在唇下,暗道这自然是‘他念’。

荣国府中还是一样的热闹欢喜。

前一阵甄家获罪,细说起难免生出些战战兢兢的怜悯。只是贾母顶不愿见这脸上的丧气,此时外孙女不在,更觉得冷清起来。

按说熙凤是最会顾应老人家心情,然这会她又作病,不得不将这份体贴的名声拱手于人。不拘束寻什么作宴的由头,只在自家摆着,为的不过是叫老祖宗高兴。

薛姨妈在这时倒叹息些人老常寂寞的话,然宝钗只是低头绣着帕子,并不怎的吭气。在女儿这里是冷遇,薛姨妈便也不好再啧声,但一字不提又很不安心,于是又道:“宝丫头,你自小便有大主意,我只怕委屈了你去。”

她这话情真,宝钗晓得,由是更加难过起来。

有大主意如何,妈又不听......又说是她,即便被多番夸了,却连身边的婆子都没有很好地约束住。

可是

眼前浮现起一个书房的幻影。

这句话在肚肠里转了一回,说出口的却是另外一句。

“妈,哥哥的那边怎么得了?”

第113章

听消息意外讯息

甄家的家私有果真一部分到贾府里去了。

林言又拾起搁在一旁的邸报,心

里还存着方才的信。

他从看到甄家获罪的消息便想到他们不会没有动作,又因为贾府与甄家惯是交好,心中早也有了猜测。

可甄家之事不会就此终结

林言眸色一冷,如此雷霆不像是皇上的手笔。只是太上皇这般行事,却似乎看准他将要转投阵营。

只按着对方的数路下去只会进入死局,他得跳出这圈子,才能印证自己的道理,保全周遭的人。

水珠顺着叶子的脉络滴下来,砸散在地上,没多久便汇作一个水洼,先做了石板缝隙中蚂蚁的灾厄。

可造就这一切的却是一份诚心的礼物,苔草编织的麦白色篮子里盛着深深浅浅的菜蔬,携着这礼物过来的老伯为了使之看起来新鲜,在赶路的途中仍然一次又一次用水擦拭着。

那篮子里的菜还在滴水,老伯原本正与门房闲话,见林言出来,赶忙住口,讷讷过来。

“老伯可是遇到难处?”林言对这张面孔还有些印象,知道他是自家的佃户。但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不在苏州,甚至不在扬州只是在这周遭勘查水道这时候忽然见老人找来,心里奇怪,更担心是为着什么不得了的事由。

听他问,老人便张口解释。只是话语缠绕,林言听了一会,才知道他是送家里小子上酒楼做工,因着往日受林家照顾,听闻他在这里,便想送些东西以示谢意。

“东西不贵重,只是叫公子小姐尝个新鲜。”

“多谢老伯。”

文墨本想纠正老人的称呼,林言摇摇头,将他止下了。

他没有推辞这份远道而来的好意,也没说要使银钱买货。只是叫人拿来热茶面饼给老人充饥,又拿些铜板叫他雇车。

“回乡路远,不忍劳动老伯。”面对老人的眼神,林言笑得和气。

二人又说过几句,老人便告辞离开。望着稍显佝偻的身影,文墨悄悄凑到林言耳边,低声道:“公子便是给了铜子儿,那老伯想来也舍不得雇车。”

“那由他存着,将来买只鸡鸭也不错。”

一位父亲刚为他的儿子谋了新的前程,一段新的生活也许就要在这里展开。这样的故事在河堤下的每一个角落,眼前又有熙熙攘攘。林言看着人潮半响,扭头与文墨道:“待会见了这边的商帮后,你再叫府衙把各乡长老请来堂上。”

希望不能只寄托在‘说一不二’的官大人身上,不知何时到来的水患是悬在头上的闸刀,一旦落下,眼前的一切都将彻底葬送。林言越走越快,他已经把各处的府衙安排好,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把下游的百姓先疏散开。

待会商帮的人到来之后也是一样,假使水发,当地的官员不过免职调离,即便死罪也改变不了已成的汪洋但此处到底是为商者长期经营的地方。

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天然就更容易被林言拉进同一个阵营中。

可疏散终究只是中下选。

一只匣子的影子无端闪入,好像绝径中显露的仙家法宝,熠熠生辉诱惑着疲累的问道者,却不知打开之后是否要供奉寿数......

一只白脚猫从屋檐跃下,身上拖动着一块浓黑的乌云。淮安王世子看着这灵巧的生命安享暖风,便与身边人斥道:“怎么叫这样的畜生溜到花园里。”

洒扫的下人无端挨了骂,低着脑袋静听,却还隐隐有些对方即将倒霉,怎么还这样骄横的怨恨。

好像报复似的,小厮直到世子骂完了,才回道:“自不敢叫那些野猫扰了王妃、郡主去......只是那猫是王妃新养起来的,小的也不好驱离。”

“胡说!”世子神情一滞,旋即恼道:“我怎么不知晓此事?!”

底下人自然回说不敢欺瞒,可世子这段时日里满心杂乱,更觉得底下人切切察察,一准是取笑他。

他的胸膛起伏一下,嘴巴好似一弯上峨眉月。又向上走好久的路途,才能再见一双阴沉的眼。

淹进墨水的石头滴下的水也浑黑,他身边得用的几人都已被关进牢里,傅正绝不会为着情面遮掩。

而这一次又与从前不同,即便母妃想要到太后身边求情,他的罪责也不会因此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