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1 / 1)

但在皇嗣尤其是未来的皇女、皇太女之事上,最好一丝一毫的隐患都不要有。辛随“唔”了一声:“既如此, 待皇后有孕后,她与腹中孩子就交由你照料了。”

萧景姝傻眼了:“啊?”

“这么惊讶做什么?”辛英瞥了她一眼,“你仍旧是太女卫的人罢,前些时日还来信让祖母把你调到鹊部。既是鹊部之人, 负责未来太女的康健便是本职。”

是了,她还从高岐那里领着俸禄,领了俸禄要当差很合理的事。萧景姝可怜巴巴道:“可是高首t座同我说,我只需每年交十种有用的新方子便无需办其他差使,以往鹊部有过不少这样的医者……”

“而且我与陛下有嫌隙,日后我留在宫中照料皇嗣不是碍他的眼么。”她据理力争,“药是我同高首座一起做的,她完全可以负责此事。”

高岐轻咳了几声:“陛下哪里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再说我也老了,在太医院待上两年也该休致了,这种事还是留给你们后辈攒资历为好。”

攒资历?只有想升迁的人才需要攒资历服众。萧景姝警惕地看向高岐,口中已变了称呼:“高大夫,前些日子您戏言说要栽培我做下一任鹊部首座时,我可是拒绝了的。”

高岐被看出目的,面上有些恼怒,一旁的辛随也笑了笑,扭头对高岐道:“我就说她和巫婴那孩子不一样。”

巫婴少时受轻视,背井离乡又历了波折,其实很向往靠自己的本事过稳扎稳打的日子,所以甘愿留在太女卫。皎皎则是被关怕了,不可能长久待在哪里一直做束手束脚的事的。

萧景姝正因意识到被两位长辈戏弄鼓起了腮帮子,听到辛随说出这样一句话又有些怔然。

……她和阿婴确实是不一样的。

去岁她也和阿婴说过以往,当时说的是救出阿娘后,三个人买一处小院子,隐姓埋名彼此相伴度过余生。彼时她想着,有两个此生最重要的人陪在身边已是最大幸事了。

可救出阿娘又解决身份隐患后,事态走向竟和以往所想全然不同。阿娘厌倦了尘世隐于道观清修,阿婴在太女卫待得很舒心,如今还入了兵部。

而她不热衷太女卫要做的事,只是牵挂这些人。她会在能帮她们时帮把手,但不会受困于此。

所以她和阿婴注定也不会像以往那样,日日夜夜陪伴在彼此身边了。

萧景姝知晓辛随明了自己的想法,可仍忍不住忐忑。和她其余那些如今已入六部或被遣往各州任职的学生相比,自己实在太自我太散漫了:“老师,您会不会觉得我……”

“我就说你要多读些书。”辛随打断了她的自贬之语,“不然就不会到如今还胡思乱想了。”

于是几个时辰后她离开时,从相府中带走了一箱子书。两日后,书箱与她的行装被一同放进了北上的马车。

约莫十日后,她窝在马车里读完了天盛大帝的最后一本手记,盯着大帝驾崩前留下的寥寥几语出神许久。

炽烈的风自贺兰山呼啸而下,裹挟着草与沙的气息撞开她的车帘。萧景姝抬头望了望日头下有些模糊的城门,微微眯起了眼。

灵州城,定安县。

他们到侯府了。

……

边境之地,百姓本就警惕陌生面孔,萧景姝又长得打眼,是以她到定安三日,在街上逛了两圈后,几乎整座城中的百姓都知晓侯府来了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

“隐约听闻那女郎姓萧,莫非是君侯的家人么?”

有亲朋在侯府当差的知情人道:“不是,是君侯的未婚妻。”

四周百姓闻言很是惊异:“可君侯的未婚妻去年不是……这是又定了门新亲事?”

那人挠了挠头:“或许是罢?不过君侯很中意萧娘子呢,就等萧娘子点头定下婚期。但萧娘子似乎觉得再晚两年也不迟,如今只是来游玩暂住在侯府呢。”

百姓们对他的话表示怀疑:“咱们定安有什么好游玩的么?”

没过多久,他们就知晓萧景姝在玩些什么了。

来到定安后,萧景姝先歇了三日,又受远在凉州的刘昂之托做了几日面具以用来刺探情报后,便开始在定安城大街小巷乱逛。

托她的福,不少敬仰萧不言的百姓终于在这几日看清了不爱露面的君侯长什么模样,田柒又多了两家可以常去光顾的小食摊位,周武给自家娘子买到了旁人不常用又极其好闻的香料。

逛完了城内,她又从定安侯府的马厩里挑了一匹马,打算去城外游玩。选中的马匹毛发雪白脾气高傲,总爱斜着眼睛看人,萧景姝给它起了个叫“侧侧”的古怪名字,花了两天让它学会正眼看自己,便骑着它出了城。

萧不言对她道:“你不能因为叫它侧侧就一直侧坐在它身上。”

萧景姝不听他的,坚定侧侧就要侧着骑,直到因为侧着身子没看清一旁的树枝被勾乱了发髻,才乖乖坐正了身子。

在黄河边上游荡两日,亲眼看到一老叟钓上一条足足十斤重的大鲤鱼后,她又开始学钓鱼。

钓鱼委实是件消磨耐性的活计,但对着波光粼粼,宽阔澎湃的河流与远处一望无际的草原,萧景姝却耐住了性子。两日后,她钓上了各色水草、带孔的浮石、贝壳甚至一柄镶了宝石的短刀,却连一只虾米也没钓到。

萧景姝指天发誓要同黄河里的虾兵蟹将抗争到底,不取到它们的性命绝不罢休。不知是否是誓言起了作用,次日她就钓上来了小半桶小鱼小虾,兴致勃勃回府亲自下厨做了河鲜宴。

而后她便彻底沉迷此道了。

往后的半个月,萧不言在府中处理公务时,她在钓鱼;萧不言往城外二十里的朔方大营练兵时,她在钓鱼;萧不言回府想同她腻歪时,她还在钓鱼,并示意他站远一些,免得身上蓬勃的怨气吓跑她的鱼。

于是夜里,她变成了油锅里的鱼,被翻来覆去煎了个透,身子里的水都流干了,次日连胳膊酸得拿不起鱼竿,才安分地待在府中陪了他两日。

待萧不言离开后她继续行钓,成功钓上了十五斤的大鲤鱼,把鱼系在侧侧身上在城中逛了好几个时辰才回侯府,然后对上了萧不言铁青的脸。

原因很简单,她在与大鲤鱼对峙时一时不敌踩住石子滑倒,多亏保护她的暗卫眼疾手快才未让她被鱼拽进河里,还帮她将鱼拽了上来。因这一摔,她的臀腿上搓出了一大片青紫,但很坚强的没有先回府敷药,而是仍骑着马四处炫耀了好几个时辰,才带着更严重的伤回府。

萧不言气疯了,见她试图用亲吻、撒娇以及欢好来安抚他更是气上加气,次日就把她塞进马车带到了大营。

他这些年打仗征兵不在乎男女,是以军中有女兵女营在。不过萧不言没有把萧景姝安排进女营住,而是把她塞进了医帐。

朔方大营领头的军医是位三十出头、名唤张岁的女医。因生母是突厥人,她在前些年受了不少冷眼,偶然结识了萧不言麾下一个同样有突厥血脉的女兵后干脆留下做了军医。她不善同人打交道,医术又好,于是破格自己住了一间帐子。

在同萧景姝辩了几个方子后,张岁同意了分出自己的一半帐子给萧景姝住。

萧景姝以为萧不言要用军中相较严苛的生活惩罚她,但她并没有什么被罚的确切感受。张岁常年在草原上行走,知晓许多她不懂的医术毒术,从张岁身上学到的新鲜东西能让她心甘情愿吃半年军营中滋味一般的饭食。

不过很快萧景姝就知道她错了。在她身上的擦伤好全后,萧不言给她安排上了货真价实的惩罚扎马步。

萧不言还是顾及她的颜面的,没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或自己备受瞩目的帅帐里受罚,就让她在住的帐子里扎,由近日不忙的张岁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