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1 / 1)

萧景姝又默念其另外三个字。

萧、不、言。

在世俗眼中,他们二人没有什么亲缘,更没有什么先辈的仇怨,是两个即便在一起也不会受什么指摘的人。

……不对,或许还是会受指摘的。

萧景姝骨子里又生出做戏的瘾头来,摸出巾帕盖在眼角,哭哭啼啼道:“去岁之时世人皆道君侯冲冠一怒为红颜,何等痴情何等威风。怎料不过数月君侯便潜入府中与妾身私会,可见天下男儿皆薄幸,痴人未必不负心……”

萧不言额角的青筋跳了几下,一字一顿道:“非得惹我生气你才高兴,是么?”

“瞧瞧,瞧瞧。”萧景姝掩住口鼻,捏着嗓子道,“我不过说几句实话,您就……啊!”

搁在一旁的杯盏被打翻,泛着桃香的果酿洒满裙摆湿哒哒粘在身上,很快又被清理掉。

月光皎洁,月光下的人也同样白皙如玉,风拂动竹叶的声响如此鲜明,在廊下与幕天席地也没什么差别。萧景姝生出羞意,告饶道:“去屋子里好不好……”

萧不言没有回应,于是她只能咬住指尖,承受自己惹出的恶果。过了不知多久后,她忍不住哭了出来:“你今日好凶……咬人也好痛……”

在汴州时他比今日气性大得多,还中了药,也没凶成这样。萧景姝边抽泣边问:“郎君,你是不是喜欢在外头呀?”

就如同她喜欢他生气时做这种事一样。

“……不是。”萧不言的声音微微有些哑,“皎皎,我喜欢你身上果酿的味道。”

他们二人都喝不惯寻常烈酒,才拿这种清甜的果酿消磨时间。只是他未曾想到,果酿洒在她身上后居然这么……

怪不得他总咬自己沾了最多酒液的大腿。萧景姝泪眼朦胧地想,自己喜欢吃被香料腌过的烤兔子胜过没腌过的,他喜欢吃被果酿腌过的自己似乎也正常。

“我嘴巴里果酿的味道最浓。”她抱怨,“你倒是亲亲我呀。”

萧不言呼吸一颤,俯身吻她。

皓月西沉。

所有的缠绵与沉醉,都被掩在了浓黑的夜色里。

……

四月初八,立夏,诸事皆宜。

长安城内,晨光熹微,太极宫前钟鼓齐鸣,声震九霄。卫觊身着赭黄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缓步登上含元殿前的玉阶。群臣伏地,山呼万岁,声如潮涌,回荡在宫墙内外。

与此同时,萧景妍凤冠霞帔,由八名宫女簇拥,自立政殿缓缓行来。礼官高唱吉时已到,钟鼓声再次响起,新帝与皇后并肩而立,接受群臣朝拜。于朱雀城门前供百姓瞻仰天颜过后,大典已成。

次日,来朝拜的属地使团与各地大员便陆续离京。作为“表妹”,萧景姝合情合理要出城送她的表哥一程。

京郊的小树林外,出身苗疆的男女老少们听着树林中传出的自家大巫的惨叫面面相觑,随后齐齐捂住了耳朵。

是大巫说,无论听到什么都当没听到的。

唯一一个没有捂住耳朵的巫族长老听着巫绪“好热,你给我下了什么毒”的叫骂,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居然真的有外族人的天赋胜过我族大巫,还能驾驭山神赐予我族的蛊王。”他喃喃道,“好在当初知道阿绪做了什么后便及时毁去了那抢人伴生蛊的邪术,不然我族的立身之本可就没了……”

小树林里,刚给巫绪下完毒的萧景姝被萧不言拎去了一旁教训:“我说过不要乱给人下春/药。”

萧景姝辩驳:“我没下那种药!”

他将信将疑:“那巫绪扯自己的衣服做什么?”

“是不久前做出的一种很有趣的毒药哦。”萧景姝兴致勃勃,“会让人觉得穿着的衣裳像烙铁一样烫,只有脱下来裸/奔会好受一些。”

萧不言沉默地想,他果然永远弄不明白皎皎脑袋里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

一旁的巫婴打断了巫绪的两条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你当初抢乌梢时我丢了半条命,如今打断你两条腿,姑且算两清了。”

“本来最强的蛊王就要配族中天赋最好的人的!”巫绪疼得直打哆嗦,嘴却依旧硬极了,“是山神打了瞌睡才把乌梢给了你!如果你当初自愿把它给我,我连你一根头发都不会动!”

巫婴毫不留情道:“山神才不是打瞌睡,她是知道我日后会遇到一个更有天赋的人,所以让我把乌梢带给她。”

这对巫绪而言无异于诛心之语,可身上灼烧的痛感提醒着他的确拿萧景姝的毒毫无办法,只能恨恨闭上了嘴。

巫婴懒得再看巫绪一眼,对三尺之外缠在银白小蛇身上耀武扬威的乌梢道:“走了。”

她还要回长安城上职、攒钱买大宅子、看天下变得越来越好呢,没空和过去的事继续纠缠了。

以往在族中受人非议又怎样?她日后会比族中任何一个人过得都好。

第91章 扎马步 “你不能因为叫它侧侧就一直侧……

辛随已经许久没这样忙碌过了。

按理说一方节度使入京, 还是应当在六部折腾几年才有拜相的机会,但她在剑南经营几十年,不是为了回京后还要按部就班才能做丞相的。

手底下没有太多熟悉朝中事的人也无碍, 恪敬公主熟悉。她还特意又在卫觊那里给辛随讨了个开府的恩典,将几个颇为合得来的六部大员夫人挂职塞进了相府做幕僚。

用了几日将相府的班子搭出了架子,大典过后,已经摸出了些门道的众人开始上手做事,辛随也终于得了片刻喘息见一见不省心的小弟子。

相府的书房里坐在辛随、高岐、辛英三人。萧景姝甫一进门,便看到高岐暗中对自己使眼色。她有些不明所以, 先怯怯地对辛随行了礼:“……老师。”

陌生的容貌,熟悉的声音与神情。辛随打量着她, 轻轻叹了一口气:“尘埃落定, 有胆子出来见人了?”

一旁的辛英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轻哼, 彰显着对她先前隐瞒身份的耿耿于怀。萧景姝讪讪笑道:“您也知道的,学生不是很有出息。”

“我看你有出息的很。”辛随的语气毫不客气, 声音却放低了, “研制出的新药,你也未曾找人试过,就给陛下用了?日后倘若生出的孩子有问题该如何是好?”

萧景姝终于明白高岐为何对自己使眼色了。她对自己做出的东西很有自信, 信誓旦旦道:“这药八成是没问题的,纵然有两成的可能出了岔子,我也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