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昏黄,有星无月。经过武宁桥,天冷的缘故,桥上人寥寥,却有小贩在卖糖炒栗子。吕强要买,玉宝笑说,真的不用了。吕强非要买,递给玉宝一包说,不吃,捂捂手也好。
桥下苏州河岸、停满船只,一艘艘接驳船,沉寂无声,从一个个桥洞穿过。玉宝说,有刘文鹏的消息吧。吕强说,没有,没联系过。玉宝说,是我的错,怪我嘴巴太快。吕强说,我早讲过,和玉宝没关系。玉宝说,后来小叶的尸体,寻到没。吕强说,苏州河连着黄浦江,想找到尸体,大海捞针。玉宝说,也对。
走到公交车站,巨龙车恰驶来,玉宝掏出十块钱,塞给吕强说,我今天来,也没给小囝带礼物,这点铜钿,那随便买点啥,算我的心意。吕强婉拒不成,笑着道了声谢,直到巨龙车远了,才吹着口哨,往回走。
??第七十九章 年味
潘家妈和玉宝坐在灯下,商量这个年哪能过。潘家妈将票证、春节补助票和钞票,已经整理好。玉宝又数一遍,掏出五十块钱加进去。 潘家妈说,我问过逸文了,单位今年不发粮油副食品,全国物资供应紧张,只发些肥皂毛巾汰头膏这些。玉宝说,逸青呢。潘家妈说,还没通知。 玉宝说,今年的排场,没往年丰盛,但也不能太寒酸。潘家妈说,我也是这个意思。玉宝想想说,鸡鱼肉蛋必不可少,我们做个什锦大拼盆吧,料多,好看,也喜庆。潘家妈说,可以的,再买一只鸭子。玉宝说,鸭子算了,今年大户供应两只鸡,一只煲汤,一只腌咸鸡。潘家妈说,排骨呢。玉宝说,还是想多买点猪肉,氽丸子、蛋饺、香肠、酱油肉、烧红烧肉,包馄饨,侪要用到。潘家妈失落说,哦。玉宝安慰说,过年特供花鲢,我们买条大的。还有糯米、年糕也买点。潘家妈说,糯米好,没八宝鸭,可以做八宝饭。年糕嘛,黄芽菜肉丝炒年糕。两个人有商有量,增增减减,终于敲定了采买清单。 玉宝回到房间,潘逸年坐在星星月亮旁边,捧了本书读。月亮眨巴眼睛在听,星星呼呼大睡。潘逸年说,这小赤佬,我一读书,就当催眠曲,百试百灵。玉宝噗嗤笑了。潘逸年说,姆妈寻玉宝做啥。玉宝说,商量买年货。潘逸年说,票证和钱够用嘛。玉宝说,够的。潘逸年说,嗯。玉宝低声说,今年对不起逸年了。潘逸年说,啥。玉宝说,为节约预算,鸭子飞了。潘逸年说,还有啥飞了。玉宝说,排骨、蹄膀、甜虾、牛羊肉,酒也不打算买瓶装了,副食品商店零拷回来吃。潘逸年没响,放下书,把玉宝抱进怀里,俯首亲吻,玉宝吓得拍肩膀说,月亮看着呢。潘逸年说,看不懂。玉宝狠掐其腰肉一记,身体也软了。 没过两天,张维民送来一只麻袋,玉宝说,这是啥。张维民说,朋友给潘总的年货。玉宝开心说,谢谢。吴妈抱着星星过来。张维民凑近逗弄,星星抓住手指狠咬,吴妈说,唉哟,再咬打嘴巴。星星偏咬。吴妈说,要长牙齿了。张维民觉着有趣,笑说,阿嫂,我也要当爸爸了。玉宝怔住说,几个月了。…
潘家妈和玉宝坐在灯下,商量这个年哪能过。潘家妈将票证、春节补助票和钞票,已经整理好。玉宝又数一遍,掏出五十块钱加进去。
潘家妈说,我问过逸文了,单位今年不发粮油副食品,全国物资供应紧张,只发些肥皂毛巾汰头膏这些。玉宝说,逸青呢。潘家妈说,还没通知。
玉宝说,今年的排场,没往年丰盛,但也不能太寒酸。潘家妈说,我也是这个意思。玉宝想想说,鸡鱼肉蛋必不可少,我们做个什锦大拼盆吧,料多,好看,也喜庆。潘家妈说,可以的,再买一只鸭子。玉宝说,鸭子算了,今年大户供应两只鸡,一只煲汤,一只腌咸鸡。潘家妈说,排骨呢。玉宝说,还是想多买点猪肉,氽丸子、蛋饺、香肠、酱油肉、烧红烧肉,包馄饨,侪要用到。潘家妈失落说,哦。玉宝安慰说,过年特供花鲢,我们买条大的。还有糯米、年糕也买点。潘家妈说,糯米好,没八宝鸭,可以做八宝饭。年糕嘛,黄芽菜肉丝炒年糕。两个人有商有量,增增减减,终于敲定了采买清单。
玉宝回到房间,潘逸年坐在星星月亮旁边,捧了本书读。月亮眨巴眼睛在听,星星呼呼大睡。潘逸年说,这小赤佬,我一读书,就当催眠曲,百试百灵。玉宝噗嗤笑了。潘逸年说,姆妈寻玉宝做啥。玉宝说,商量买年货。潘逸年说,票证和钱够用嘛。玉宝说,够的。潘逸年说,嗯。玉宝低声说,今年对不起逸年了。潘逸年说,啥。玉宝说,为节约预算,鸭子飞了。潘逸年说,还有啥飞了。玉宝说,排骨、蹄膀、甜虾、牛羊肉,酒也不打算买瓶装了,副食品商店零拷回来吃。潘逸年没响,放下书,把玉宝抱进怀里,俯首亲吻,玉宝吓得拍肩膀说,月亮看着呢。潘逸年说,看不懂。玉宝狠掐其腰肉一记,身体也软了。
没过两天,张维民送来一只麻袋,玉宝说,这是啥。张维民说,朋友给潘总的年货。玉宝开心说,谢谢。吴妈抱着星星过来。张维民凑近逗弄,星星抓住手指狠咬,吴妈说,唉哟,再咬打嘴巴。星星偏咬。吴妈说,要长牙齿了。张维民觉着有趣,笑说,阿嫂,我也要当爸爸了。玉宝怔住说,几个月了。张维民说,三个月,我名字也想好了。小囝叫张文龙,小囡叫张凤临。玉宝低头说,动作快的。拿起剪刀,用力剪开袋口,一只肥鸭子掉出来,玉宝猝不及防,唬了一跳。
逸青提早休假,单位发的年货,米面油点心侪有,潘家妈再加一块酱油肉,一只鸡,让玉宝送娘家,逸青说,我正好要往同福里练歌,我带过去。玉宝说,有信心吧。逸青说,绝对有。潘家妈说,吹牛逼有一套。逸青皱眉说,姆妈老是拖我后腿。潘家妈笑,玉宝也笑说,我相信逸青,一定可以的。
灶披间每到临近过年,梁上吊满一串串,咸肉、酱油肉,风鸡风鸭,香肠,鳗鲞,人从底下走,鼻息里侪是腌香的味道。
玉宝照旧给吴妈打下手,吴妈说,早上,不晓哪里跑来一只猫,嘴巴叼一截香肠,逃得飞快,我没追上,那检查检查,有丢嘛。各家开始点数查。庄阿姨一拍大腿说,我家的。李阿叔借了只磨子,手里磨水磨粉,扯嗓门说,吊的太低哩,要么吊高,要么寻个竹篮头,把腌货摆进去,盖上盖子,随便吊哪里,吊窗台上,也没猫狗来叼。庄阿姨说,早不讲呢,每趟侪这样,事后诸葛亮。李阿叔说,现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姚大嫂说,那只活鸡,是啥人家的。庄阿姨说,也是我家的。姚大嫂说,要当心点,夜里有黄狼出没。庄阿姨说,还好吧,夜里过八点钟,灶披间的门,我就锁上了。
吴妈说,今年猪肉不灵,侪是肥膘壮肉。李阿叔说,有的吃不错了。报纸上讲,今年上海猪肉供应紧张,侪是援助过来的北方大猪。吴妈说,原来如此。李阿叔说,我买的板油比往年好,雪雪白,做猪油汤团,一绝。
逸文下楼来说,阿嫂,需要我帮忙嘛。玉宝说,来帮我绞肉,我手摇的发酸。逸文卷起袖管。庄阿姨在煎蛋饺,随口说,逸文有女朋友嘛。逸文笑笑说,哪能,要帮我介绍。姚大嫂说,好意思讲,我上趟介绍了,侬放人家鸽子。逸文说,年纪太小、不适合我。庄阿姨说,逸文要啥条件的,讲讲看。逸文说,我没要求,有眼缘就可。李阿叔说,没要求就是最高要求,啥叫有眼缘,这就复杂了。众人一起笑。
刘洁不晓啥辰光来的,站在灶台前,一手拿菜刀,专心剁肉。逸文绞完肉馅,看刘洁还在剁,走过去说,我来帮忙。刘洁说,不用。逸文笑说,让我来,我有力气。刘洁突然光火说,我讲了不用。把菜刀往案板重重一拍,转身跑上楼。众人怔住。刘家妈连忙道歉说,又不晓发啥疯,这狗脾气,逸文,千万不要往心底去。逸文摇头笑说,没关系。玉宝说,过来剥蒜。庄阿姨笑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寻个婆家嫁出去就好了。刘家妈发愁说,我做梦也想啊,可啥人愿意娶残疾人。庄阿姨说,不要急,过年我走亲眷,帮侬多留心。刘家妈说,谢谢,谢谢。姚大嫂笑说,介绍成功了,刘家妈可要送十八只蹄膀。刘家妈说,肯定的。
卡西欧杯大奖赛,在大年三十夜里决赛。潘家年夜饭、难得中晌吃,一桌菜照旧满满当当,不比往年忒般。潘逸年开红酒,潘家妈抱着月亮,瞟了几次逸武房间,欲言又止,玉宝说,逸文,去叫逸武一家坐过来。虽然平时分开过,但逢年过节,还是坐一道吃吧。
潘家妈眼眶发红,潘逸年没响,逸文说,好。起身去叩门,逸青则搬来三只椅子。很快,娟娟先跑过来,一屁股坐潘家妈旁边,潘家妈说,汰过手嘛,要讲卫生。娟娟说,汰过了。逸武余琳抱着壮壮,跟在逸文后面,走过来,没人响,逸文先坐下,逸武余琳站了不敢动,逸武喃喃说,姆妈,阿哥。潘家妈不吭声。潘逸年倒好红酒,平静说,要请了才坐是吧。所有人暗松口气。
吴妈腿上坐着星星。吴妈说,不要抱壮壮坐我旁边。逸武说,为啥。吴妈说,没看到星星眼乌子发亮了,等些壮壮哭出呜啦,不要怪我没提醒。余琳想想不敢惹,抱着壮壮坐到逸青旁边。逸武说,我房里还有烧好的小菜,我去端过来。潘家妈说,不需要,留着那自己吃吧。
潘家妈端起酒杯,敬天地、敬祖宗、敬故人,然后说,今年过的不易,跌宕起伏,其中种种,我不讲了。希望明年,老大事业、东山再起,玉宝生意,红红火火。逸文不能再耽搁,早日成个家。逸青努力工作,也可以寻女朋友了。娟娟好好读书,争取门门第一。逸武余琳,好自为之吧。潘家妈先举筷子说,逸青夜里参加歌唱比赛,我们提早吃年夜饭。潘逸年说,逸青吃清淡点,保护嗓子。挟了块红烧肉,送到玉宝碗里。玉宝说,电视台送了两张观众席票,姆妈去吧。潘家妈说,我算了,我和吴妈带月亮星星,老大玉宝去吧。余琳说,逸青唱啥歌啊。逸青笑说,保密。
??第八十章 退场
潘逸年和玉宝提前退场,在楼道乘电梯。上海电视台在永安大楼上,永安大楼是郭家产业,用的还是老式电梯。电梯里有专人操作,等装满后,电梯工伸手用力,将铁栅栏拉合,在握住手柄式操纵杆一推,轰隆轰隆往下走,人像关在铁笼子里,霓虹灯透进来,光影靡丽。 走出电梯,等在门口。寒气扑面,南京西路热闹非凡,沿路挂满一盏盏红灯笼,插着小红旗,猎猎作响。旁边一爿烟纸店,柜台上摆着无线电,在放春节联欢晚会,传来优美的歌声。我们在回忆/说着那冬天/在冬天的山巅/露出春的生机/我们的故事/说着那春天/在春天的好时光/ 留在我们心里/我们慢慢说着过去/微风吹过冬的寒意。 潘逸年说,冷吧。玉宝说,还好。潘逸年握住玉宝手,一道插进大衣口袋。玉宝说,决赛结果还不晓,为啥把我拉出来。潘逸年说,这边有个老太太,卖的茶叶蛋,味道一绝,要吃吧。玉宝说,为啥呀。潘逸年笑说,我怕玉宝难过。玉宝说,难过啥。潘逸年说,我听下来,参加决赛的家庭,强中还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姆妈逸青小桃这组,只好重在参与。玉宝说,不要长他人志气,我觉着唱得蛮好,一定能拿奖。潘逸年说,要打赌吧。玉宝说,不赌,我认输。潘逸年遗憾说,好胜心去哪里了。玉宝说,比起逸年折腾人的手段,好胜心不值一提。潘逸年大笑。 远处劈里啪啦放鞭炮,烟花在大世界顶上绽放,玉宝也笑了,手指头在潘逸年的掌心挠挠,潘逸年说,勾引我是吧。玉宝说,自作多情。潘逸年说,等回去。恰此时,许多人嘻嘻哈哈,从大楼里走出来,潘逸年闭口只笑。 薛金花逸青小桃也在其中。小桃眼尖,一溜烟跑过来说,姨夫,姨姨,我唱的好听嘛。潘逸年微笑说,霞气好。玉宝说,太棒了。小桃失落说,那为啥我们没得奖。潘逸年说,能走到决赛的,侪有两把刷子,不仅要唱的动听,还要有创新,有立意,有评委缘,有好运气。特别后两个,不是人能控制的。 薛金花和逸青走近来。玉宝说,啥人得冠军。逸青说,巫慧敏一家。玉宝说,哦,唱卖汤圆的小…
潘逸年和玉宝提前退场,在楼道乘电梯。上海电视台在永安大楼上,永安大楼是郭家产业,用的还是老式电梯。电梯里有专人操作,等装满后,电梯工伸手用力,将铁栅栏拉合,在握住手柄式操纵杆一推,轰隆轰隆往下走,人像关在铁笼子里,霓虹灯透进来,光影靡丽。
走出电梯,等在门口。寒气扑面,南京西路热闹非凡,沿路挂满一盏盏红灯笼,插着小红旗,猎猎作响。旁边一爿烟纸店,柜台上摆着无线电,在放春节联欢晚会,传来优美的歌声。我们在回忆/说着那冬天/在冬天的山巅/露出春的生机/我们的故事/说着那春天/在春天的好时光/ 留在我们心里/我们慢慢说着过去/微风吹过冬的寒意。
潘逸年说,冷吧。玉宝说,还好。潘逸年握住玉宝手,一道插进大衣口袋。玉宝说,决赛结果还不晓,为啥把我拉出来。潘逸年说,这边有个老太太,卖的茶叶蛋,味道一绝,要吃吧。玉宝说,为啥呀。潘逸年笑说,我怕玉宝难过。玉宝说,难过啥。潘逸年说,我听下来,参加决赛的家庭,强中还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姆妈逸青小桃这组,只好重在参与。玉宝说,不要长他人志气,我觉着唱得蛮好,一定能拿奖。潘逸年说,要打赌吧。玉宝说,不赌,我认输。潘逸年遗憾说,好胜心去哪里了。玉宝说,比起逸年折腾人的手段,好胜心不值一提。潘逸年大笑。
远处劈里啪啦放鞭炮,烟花在大世界顶上绽放,玉宝也笑了,手指头在潘逸年的掌心挠挠,潘逸年说,勾引我是吧。玉宝说,自作多情。潘逸年说,等回去。恰此时,许多人嘻嘻哈哈,从大楼里走出来,潘逸年闭口只笑。
薛金花逸青小桃也在其中。小桃眼尖,一溜烟跑过来说,姨夫,姨姨,我唱的好听嘛。潘逸年微笑说,霞气好。玉宝说,太棒了。小桃失落说,那为啥我们没得奖。潘逸年说,能走到决赛的,侪有两把刷子,不仅要唱的动听,还要有创新,有立意,有评委缘,有好运气。特别后两个,不是人能控制的。
薛金花和逸青走近来。玉宝说,啥人得冠军。逸青说,巫慧敏一家。玉宝说,哦,唱卖汤圆的小姑娘。薛金花说,早晓得拿两只筷子,敲敲碟子叩叩碗,也能得冠军,我就该把灶披间家什侪搬来,来一个锅碗瓢盆交响曲。逸青说,其实怪我,吉他弹走了音。薛金花说,瞎七搭八,我就没听出来。我们表演的最棒的,是评委没水平、没眼光。旁边经过的人,听到侪笑,有人指小桃说,唱天涯歌女的小姑娘。有人说,和周璇一样、有一副金嗓子。
小桃听了害羞,躲到潘逸年身后。薛金花面上有光,一拍胸脯说,我是小桃的外婆。有人说,是吧,小姑娘好好培养,以后有大出息。薛金花说,我唱的也蛮灵的,我老早。玉宝笑说,走吧。
几个人慢悠悠、往公交车站走,逸青说,明年我们再来,我不信得不了奖。小桃兴奋说,好,我还要来。薛金花说,饶过我、这把老骨头吧。小桃说,明年姨姨姨夫一道来。玉宝笑说,那姨夫有最拿手的歌曲。小桃说,是啥。潘逸年咳两声。玉宝说,偏偏喜欢你。小桃说,我要学。潘逸年说,我还有更拿手的歌。小桃说,是啥。潘逸年揽住玉宝肩膀,微笑说,一生何求。小桃说,我也要学。逸青说,茶叶蛋吃吧。薛金花说,我吃两只。
大年初三,潘逸年陪玉宝回同福里,抱了星星和月亮。薛金花坐沙发上,一手一个,小桃和盼盼凑近逗弄,盼盼伸手摸星星的脸,星星一脚蹬开。薛金花说,哦,这小囝,凶哩。小桃去亲月亮,月亮笑眯眯,薛金花说,还是妹妹乖。
玉凤端来钢盅锅,玉卿帮忙,给每个人盛酒酿水铺蛋。黄胜利羡慕说,还是妹婿有福气,一次生俩,不受政策束缚,儿女双全。不像我。潘逸年说,有小桃,就是大福气。黄胜利说,妹婿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玉凤说,怪啥人呢。黄胜利说,怪我老早没本事。潘逸年没响。
黄胜利掏出烟盒、派烟,潘逸年摆手。黄胜利说,哪能,不抽啦。潘逸年淡笑说,有小毛头在。黄胜利说,妹夫是讲究人,我不管,想抽就抽。
玉宝轧出苗头,笑说,这一年,姐夫在哪里发财。黄胜利正等人问,红光满面说,我也在华亭路讨生活。玉宝说,啊,是哪一间铺位。黄胜利说,我没铺位。我买了辆摩托车,天天等在华亭路市场门口,人家提大包小包出来,我就帮忙接接送送,顺便卖卖编织袋、马甲袋,摊户和顾客侪需要的。玉宝说,倒会动脑筯,生意好吧。黄胜利说,好到飞起。玉凤说,不要吹牛逼。黄胜利还要讲,玉凤狠狠使个眼色。黄胜利领悟,笑说,我这小本生意,能保证家里日常开销,就满足了。潘逸年笑笑,玉宝没响。
恰赵晓苹陆继海来拜年,黄胜利、潘逸年和陆继海、索性到楼道里抽烟闲聊。赵晓苹笑说,我来给小朋友们,发压岁铜钿。小桃接过说,谢谢。盼盼也说,谢谢。玉宝笑说,星星的,给我就好。赵晓苹不听,塞到星星月亮手里。玉宝叹气说,拿过来难了。赵晓苹试着去抽,星星攥的死紧,确实难办。赵晓苹笑说,小财迷。
薛金花说,晓苹也要抓紧,越往后越不好生。赵晓苹说,我现在做生意,赚钞票,比生小囡更加要紧。薛金花说,钞票赚不完的。但生小囡是有时限的。晓苹不急,男人要急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到辰光急病乱投医,当心去外面、寻野女人生。赵晓苹冷笑说,去呀,我倒看伊生得出嘛。薛金花一怔。玉宝起身说,晓苹,玉卿,我们上阁楼,我有事体要讲。
三个人坐好,玉卿说,阿姐要讲啥呢。玉宝说,我们从开始,在华亭路做个体户、卖衣裳,到现在两年了。这两年有苦有甜,我们齐心协力,一道奋斗,生意做的还算红火,钞票赚得也可以。至少玉卿,不用再看脸色生活,晓苹也找到人生方向。两年合同到期,我们也到了自立门户的时候。玉卿皱眉说,阿姐意思,要拆伙做生意。玉宝说,是的。
??第八十一章 秘密
赵晓苹说,分开没必要,分帐重新分配。玉卿说,是呀。玉宝说,听过三个和尚故事吧。赵晓苹说,当然听过,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 玉宝说,两年前,我们三个走投无路,干起个体户,眼前一团乌,前途渺茫,唯有抱团取暖,齐心协力,才能生存下去,时至今日,和当初有了大不同。华亭路商品市场,名声在外,顾客源源不断,我们自己的供货商、加工厂、老客户也稳定,照原来合伙经营模式,未必能利益最大化。反倒各走各路,利用各自的聪明才智,发挥自己特长,一定能赚到更多钞票。 玉卿说,阿姐晓得,我只会做衣裳,嘴皮子不利索呀。玉宝笑说,做过售票员的,嘴皮子不利索,哄啥人呢。玉卿也笑了。赵晓苹叹气说,天下无有不散筵席。玉宝说,虽然我们分开做生意,但不代表从此不往来。三个摊位连在一起,仍旧可以相互照顾。赵晓苹说,有道理,我尊重玉宝的决定。玉卿说,以后还要两位阿姐,多帮助我。玉宝笑笑,赵晓苹说,一句话的事体。 这天夜里,夫妻私话。玉宝说,我和玉卿赵晓苹提了。潘逸年说,啥。玉宝说,三个摊位审批下来了。我提出拆伙,各做各的生意。潘逸年说,玉卿赵晓苹,哪能讲。玉宝说,没哪能讲,没讲两句,就同意了 。潘逸年轻笑,玉宝说,笑啥。潘逸年说,听玉宝语气,蛮失落啊。 玉宝怅然说,这两年三人一道做生意,从一窍不通,到摸通门路,从第一次去广州进货,到和工厂合作,从陌生到熟悉,从无到有,也上过当,受过骗,共同经历太多,我以为拆伙,是个老艰难的决定,没想到,就这样、轻轻松松分开了。 潘逸年说,玉宝太看重感情了。玉宝没响。潘逸年说,做生意最看重的,是利益得失,而不是讲感情。玉宝说,我明白,就是心里难过。潘逸年说,可以看出,另两人早就动了心思,只是碍于情面,讲不出口。玉宝现在讲出来,是明智的决定,再晚一些,就要难看相了。玉宝说,是吧。 潘逸年说,合伙生意难长久,那这样和平分开,算结果好的。我见过太多反目成仇了。玉宝抱住…
赵晓苹说,分开没必要,分帐重新分配。玉卿说,是呀。玉宝说,听过三个和尚故事吧。赵晓苹说,当然听过,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
玉宝说,两年前,我们三个走投无路,干起个体户,眼前一团乌,前途渺茫,唯有抱团取暖,齐心协力,才能生存下去,时至今日,和当初有了大不同。华亭路商品市场,名声在外,顾客源源不断,我们自己的供货商、加工厂、老客户也稳定,照原来合伙经营模式,未必能利益最大化。反倒各走各路,利用各自的聪明才智,发挥自己特长,一定能赚到更多钞票。
玉卿说,阿姐晓得,我只会做衣裳,嘴皮子不利索呀。玉宝笑说,做过售票员的,嘴皮子不利索,哄啥人呢。玉卿也笑了。赵晓苹叹气说,天下无有不散筵席。玉宝说,虽然我们分开做生意,但不代表从此不往来。三个摊位连在一起,仍旧可以相互照顾。赵晓苹说,有道理,我尊重玉宝的决定。玉卿说,以后还要两位阿姐,多帮助我。玉宝笑笑,赵晓苹说,一句话的事体。
这天夜里,夫妻私话。玉宝说,我和玉卿赵晓苹提了。潘逸年说,啥。玉宝说,三个摊位审批下来了。我提出拆伙,各做各的生意。潘逸年说,玉卿赵晓苹,哪能讲。玉宝说,没哪能讲,没讲两句,就同意了 。潘逸年轻笑,玉宝说,笑啥。潘逸年说,听玉宝语气,蛮失落啊。
玉宝怅然说,这两年三人一道做生意,从一窍不通,到摸通门路,从第一次去广州进货,到和工厂合作,从陌生到熟悉,从无到有,也上过当,受过骗,共同经历太多,我以为拆伙,是个老艰难的决定,没想到,就这样、轻轻松松分开了。
潘逸年说,玉宝太看重感情了。玉宝没响。潘逸年说,做生意最看重的,是利益得失,而不是讲感情。玉宝说,我明白,就是心里难过。潘逸年说,可以看出,另两人早就动了心思,只是碍于情面,讲不出口。玉宝现在讲出来,是明智的决定,再晚一些,就要难看相了。玉宝说,是吧。
潘逸年说,合伙生意难长久,那这样和平分开,算结果好的。我见过太多反目成仇了。玉宝抱住潘逸年的腰,倚进胸膛说,逸年和张维民,一直合伙没分开。潘逸年笑说,我俩和那不同,我们分工明确,各管一隅,我负责接项目、谈合作,斡旋商业关系。张维民负责建筑施工管理。我们是嵌合,不是复合。只要分帐明确,双方没异议,就很难分开。玉宝说,这样啊。
潘逸年说,最近又加入了一位,从设计院出来的,专门做项目设计、处理技术问题。玉宝说,胆子真大,逸年身陷低谷,还敢来投奔。潘逸年说,这叫慧眼识英雄,玉宝嫁的男人、不错的。玉宝噗嗤笑出声。潘逸年说,我讲有错嘛。玉宝说,这位识英雄的,是男还是女。潘逸年说,女的。玉宝一怔说,几岁了,结婚没。潘逸年说,三十几岁,独身主义者。玉宝说,好看吧。潘逸年说,没玉宝好看。玉宝说,实话实讲,我没吃醋。潘逸年笑说,嗯。玉宝羞恼说,嗯啥。潘逸年说,放心好了,我不是那样的人。玉宝没响,潘逸年伸手解衣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