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打开门闩,让他进来。
陶得利是个守礼之人,若深夜造反,必定是有事不得不说。
“梁将军想见娘子。”陶得利道,继而又补充,“当然他说的是皇城司副司,而非娘子本人。”
晚云眉头微蹙:“他是如何将这消息告诉你的?莫非发现了我等所在?”
“自然不是。”陶得利递上一封信,“他是辗转传书回京,通过二殿下又传了过来兴许是副司的名号在朝廷太响亮,他慕名而来也未知。”
晚云接过信,转身坐回案前,在烛光下展开。
在信里,裴安说,梁平是用八百里加急送信给他,盼着见皇城司副司一面,以期共谋鄯州大计。至于这大计是什么,自然要跟梁平见面才能知道。
裴安的意思是,晚云已经是皇城司副司,见不见可自行决定。若不见,他可替她出面拒绝;若要见,务必注意安全。”
晚云知道他说的注意安全,是切莫泄露了身份。
陶得利又给她添了一盏灯台,问:“娘子前两日还说寻个机会见上一面,可看起来梁刺史更为着急。”
“他对西海国并不熟悉,若能得到我等的支持,总要容易些。”晚云放下信,“但我不能亲自去见,我想遣你去,我在一旁听着,你意下如何?”
陶得利想了想,颔首:“这不失为上策,只是在下才疏学浅,只怕应对得不好,辱没了娘子的名号。”
“什么名号。”晚云淡淡一笑,“佑安才初出朝堂,徒有空名一个,不必在意。”
“如此,在下便去安排。”
如二人所猜测,梁平确实急于见皇城司的人。
他得了消息之后,便将时间定在了当日晌午。
晚云惦记着谢攸宁还住在得月楼。
他的身份特殊。虽然已经赋闲三年,但没有人忘记他曾是裴渊的亲信。如今出现在鄯州地界甚是不妥。
考虑一番之后,晚云便令慕言一大早缠着谢攸宁去城郊骑马,务必要天黑时才能回来。
赵沥已经带手下在得月楼四周藏好。
陶得利一人从得月楼正门进,而晚云则又慕浔陪同,通过暗道进入得月楼的后院。
才进院子,她便怔住了。
谢攸宁正站在梅树下,盯着慕言射箭。
四百五十三、秋归(二十一)
“胳膊高些,”谢攸宁在一旁用弓背敲了敲慕言的肩膀,“怎么又没劲了。”
“你们怎在此?”晚云愕然,“不是去骑马了么。”
慕言欲哭无泪,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师父说不想骑马,只想跟我练箭术……”
“骑马这等小事,连你都知道了。”谢攸宁一脸悠哉,看了看晚云,“让我猜猜,你莫不是有什么事要办,必须支开我?”
晚云心中长叹一口气。三年不见,谢攸宁确实变精了。
时候不早,她没工夫跟他纠缠,看了看他,淡淡道:“你随我来。”
谢攸宁随即让慕言自己好好练着,自己跟着晚云走到前面厢房里。
“稍后,我要见梁平。”晚云开门见山道。
谢攸宁神色一变。
“你且安心,梁平当下的底细我知道。我并不直接见他,也不会在他面前暴露身份。”晚云道,“我会让手下去见,自己暗中旁听。之所以要将你支开,是因为那见面的地点就在这得月楼,你万一被他的人看到,乃大为不妥。”
谢攸宁了然,道:“你早该跟我直说,我藏身起来便是。有我在,若是有个万一,也有人替你应变。”
“我的手下就在四周,应变的法子很多。”晚云道,“三郎,此事你不必插手。”
“因为是皇城司的事,是么?”谢攸宁盯着她。
晚云知道事到如今,再跟他打哑谜也只不过落个矫情,道:“既然什么都知道,又何必多问。”
谢攸宁目光深深:“能让梁平这等人物亲自来见的,不会只是无名之辈。若我猜得不错,那无人见过的皇城司副司,皮下遮着的应该就是你。”
晚云笑了笑:“你这三年果然不是一无所获。”
谢攸宁眉头一挑,笑道:“终于承认了。同朝为官,这位兄台,失敬失敬。”
晚云不跟他玩笑,道:“你既然对皇城司多有留意,就该明白,这些年皇城司之所以能保持神秘,里面的规矩定然严苛。三郎,知道皇城司秘密的人,不是自己在皇城司里,就是已经成了死人。按规矩,你昨夜就应该已经身首异处。”
谢攸宁的笑意僵住,随即又笑嘻嘻道:“可你不会这么对我。”
“我自是不会。”晚云道,“我不但不会杀你,还要保护你。三郎,你现在知道,我为何要远离你们,方才又为何要将你支开。”
谢攸宁不以为然,道:“要么加入要么死?却也正好。云儿,你也知道,本世子好歹当过三品将军,上战场能用兵打仗,回到家里能洗衣做饭,如此贤良,给你打下手如何?”
晚云终于翻了个白眼。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瞪他一眼,冷声道,“总之,你就呆在这屋子里,切莫出去。”
谢攸宁“啧”一声:“不考虑考虑么?我不要俸禄。”
“闭嘴!”
谢攸宁看她气呼呼的背影,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