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1 / 1)

八殿下裴瑾在关外被太子坑了一把,回到京城之后,却变得兄友弟恭,不但常给太子这里送礼,还时常来找太子对弈。事出反常必有妖,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裴瑾居心不良,可偏偏太子是个喜欢意气用事的,谁能哄他高兴他就跟谁亲善,反而是自己这个舅父总遭到嫌弃。每每想到这些,封良就气不打一处来。

封良过去曾几番想训斥太子昏聩,可总是下意识地打住了。太子是封家的王牌和底牌,万不能把话说重了,对太子失去信心。

可今日,他却是有些绝望。

尤其是察觉一夜之间,原本均衡的局势被打破,裴安堵住了圣上,裴渊堵住了太后,裴瑾堵住了太子,所有门路都被堵了个正着,他不由得料想,皇后那头也不会太顺利。

果不其然,他才将将回到值房,皇后身边的内侍就传来了消息,说仁济堂那常娘子一大早就被九殿下接走了,皇后要召见也见不着。

他不由得蹙眉:“中宫召见,岂有见不着的道理?莫非那常娘子抗旨?”

内侍道:“并非如此,听闻是九殿下将常娘子送去了一位贵人府上,那贵人将皇后的随从径直打发回来了。”

“是何人竟如此大胆!”

这话怒气十足,内侍颤了颤,回道:“谯国公主。”

封良:“……”

他没说话,未几,跌坐在榻上。

“中宫还说了什么?”过了一会,他问道。

随从道:“中宫没说什么,径直往太后那里去了。”

封良狠狠一拍案几,咬牙切齿,可当着随从的面又不好骂什么。

他这妹妹也是魔怔了,一碰上裴渊这道心魔就拎不清楚。此时她最不该去和裴渊硬碰硬。

随从看他面色不霁,支吾道:“中宫原本并不打算前去,只是听闻九殿下并非一人,而是带了太医署医监一道去,才临时起意。”

姜吾道?封良没想到他也回来了。

这下他多少明白了。

薛鸾一事陷入胶着,如今各方都等着她醒来,亲自指认。

虽然她晕厥前,女官杨青已经和她道明了利害关系。当下,能够帮她的,只有皇后。杨青还依着封良的意思,对薛鸾说,皇后是五殿下的生母,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五殿下的王妃正好无所出,皇后正是不满,若事成,就算薛鸾要五殿下停妻娶她,也不在话下。

经过多番劝说,薛鸾已然心动,只是没想伤势太重晕厥了过去。

皇后急匆匆地前往太后那里,是担心姜吾道医术太好,以至于将薛鸾救醒。而薛鸾一时经不起裴渊的逼问,又再度反悔,便大事不好了。

可封良却不相信姜吾道有这等能耐。同样的伤,文谦都未能将救醒,莫非他的医术还在文谦之上不成?

他定了定神,让内侍给皇后带话,告诉她不可冲动。既然太后和裴渊在一起,那么正好让太后当场令裴渊将五殿下放了。

内侍得了吩咐,行礼离去。

封良仍坐在榻上,往往屋外黑压压的天。

没想到,一个裴安,一个裴渊,才回京城来,就给他这么大的下马威。也是自家人不争气,一个个心高气傲的,脑子再好使也支棱不起来。

该换换法子了。

封良想起今日入宫时便不见了跪在城门外的二人,听左监门卫的人说,那二人已经被皇城司收押。

他冷笑一声,名不正言不顺的,也想和他公然斗。

他唤来随从,道:“让大理寺卿张兴都来一趟。”

晚云天还未亮就袁盛叫醒,说是齐王府来人了。

她还以为是裴渊,赶紧穿戴整齐,跑出去瞧,却是陈录,随后便将她带到了谯国公主府。

谯国公主替她打发走了皇后的人,一顿埋怨,道:“这下可热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把皇后得罪了,老妇想过点清净日子也不行。”

晚云干笑两声。

虽然她不懂宫中的规矩,却知道凭着谯国公主的身份,谁也没法给她苦头吃,于是道:“没事,谁敢给公主气受,阿兄必定给公主把气出回去。”

谯国公主听到裴渊,不由得冷哼:“我在瓜州时,九郎和五郎在瓜州闹,害我不能安心礼佛。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京师,这两个小儿还接着闹,简直不得安生。这京师果真待不得,找个时日赶紧走。”

二百九十三、夏至(五十三)

晚云赶紧赔笑道:“阿兄也是一时心急,我替阿兄给公主赔不是。”说罢,她殷勤地说,道:“我的正骨手艺是仁济堂的金字招牌,给公主拿捏两下可好?”

谯国公主一听,赶紧招她上前,道:“从瓜州一路回来,这老腰就不太行了,你给我看看。”

晚云称是,上前替她捏腰。

她的手法是得了文谦亲传。因着文谦自己常有肩酸的毛病,常想别人给自己捏捏,所以对晚云可谓倾囊相授,毫不保留,并且憋足了劲严格训练,教养出了个正骨高手。

谯国公主舒坦地眯了眯眼,心里有的怨气也渐渐消散。

“如此说来,”她忽而问道,“九郎这回是要皇后过不去了?”

晚云顿了顿。

她纵然知道皇后和裴渊的过节。皇后和封家当年做下的事,裴渊从不打算原谅,跟她过不去简直天经地义。可谯国公主并不希望宫闱生乱,当着她的面,晚云自然不好这么说。

“公主哪里的话,”晚云道,“只不过仁济堂出了这么大的事,阿兄坐不住,也不忍叫我受委屈,才和二殿下商量了这一出。”

谯国公主却不信:“九郎可不是太子,更不是五郎,意气用事可向来用不到他的身上。就算是意气用事,他为了你尚且说的过去,为了仁济堂我却不信。他跟二郎是同仇敌忾,你不必替他圆场,他是什么心思我看得明白。”

晚云道:“公主这么说,便是不懂阿兄了。阿兄自幼如何长大,公主是知道的,他对皇后和圣上有怨,也是人之常情。可阿兄是个有胸襟的人,若是只为恩怨左右,又何以做到今日成就?公主明鉴,在师兄这件事情上,阿兄出手,只是想帮我,而并非是专跟皇后作对。至于二殿下,他自是有自己的心思,可这些却与阿兄无关。”

谯国公主看着她,良久,叹息一声:“你还真是心宽。”停了停,又道,“心宽是福气,对你是福气,对九郎也是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