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1 / 1)

想到王阳那算盘打得啪啪响的样子,她身上起了一阵鸡皮,仿佛自己是一只待宰的肥羊。

“怎么,不愿?”文谦道。

“愿!”晚云一口应下,奉承道,“还是师父疼徒儿,徒儿就知道师父不会藏私。”

“莫多想。”文谦将一条鱼拿起来看了看,道,“我不过是怕你走火入魔,到时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先说清楚了,免得麻烦。”

嘴硬。晚云心想,脸上仍笑嘻嘻的。

“话说回来。”文谦又道,“你替九殿下治病,为何不找他出这笔钱?光会讹自己人,你就不能出息些?”

“师父此言差矣。”晚云一本正经,“凡事目光要长远些。我今日不与阿兄计较这些小钱,阿兄日后自然也不会跟我计较。我的工钱和阿兄的俸禄相比,不过九牛一毛,大家都大大方方的,日后谁得利还不是一目了然。”

文谦目光一震,终于露出笑意:“孺子可教。”

晚云这几日头一回得了夸奖,笑眯眯道:“都是师父教得好,徒儿日后定然再接再厉!”

肃州府里,裴渊坐在案前忽而打个喷嚏。

楼月刚从屋外进来,去架上给他披上件长衫,道:“师兄多穿些,这天多作怪,前两日竟然还下了场急雪,听闻三郎他们因为道路难行,又停下来了。”

裴渊穿上衣裳,道:“无碍,慢些就慢些,还押着戎人王族,安稳无恙地带回去才最紧要。”

楼月将几封信寄给他,道:“有叔雅的,凉州府的,还有常晚云的。”

裴渊淡淡地“嗯”了一声,捏了捏晚云的信,约莫知道里头是什么。他勾了勾唇角,把那封信留到最后。

他的神情一丝不落地落入楼月眼里。楼月暗自腹诽,自从晚云走后,裴渊又恢复了过去的冰山脸,只在每日接到信时才神色稍松,堪称每日例行一笑。

走神片刻,听裴渊问道:“鄂伦如今到了何处?”

楼月道:“已经秘密送回王府了,交由公孙叔雅继续审问,想必过几日就有更多的供词送来。”

“可曾被人察觉?”

“叔雅心细,将人转手了好几回,连我们的人都不曾察觉。”楼月道:“没想到,他们竟能堂而皇之地将落网的王府亲卫和仆妇灭口,幸而师兄此前留了个心眼,将鄂伦提前转移走,否则我等就只剩下一张嘴了。”

“预料之中。他们既然胆敢从河西道截人,就该想到会栽在我手上,也就势必想到了后路,大不了就是个灭口。”裴渊道:“而且,幸而他们这般大动干戈,我才好断定,此事确实不是五兄指使的,他那时才从瓜州出发,没那个能耐派人到凉州灭口。”

楼月想起早前裴渊的推测,若此事非裴律所谓,那便是皇后和太子**了。楼月问:“可中宫那边做事虽阴损,也不免卤莽。这么做,岂不是连累了五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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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一、夏至(十一)

裴渊冷笑:“这便是他们的行事之风,对外人如此,对自己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几个证人死了,五兄届时只需一口咬定他们栽赃陷害,和大理寺纠缠些时日,最后也定不了他的罪名。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让他解闷。”

“那薛鸾呢?”楼月接着问,“薛鸾受伤是个意外,若是没有受伤,大有可能将他们供出来,他们不怕么?”

裴渊平静道:“薛鸾好办。那叫杨青的仆妇在薛鸾身旁蛰伏多日,想必多少摸通透了她的心思。要薛鸾站在他们那边不难,只要给足她好处。薛鸾要的是下半生的荣华富贵,我给不了,他们能给。他们就是吃定了薛鸾这一点才有恃无恐。”

楼月摇头,感慨道:“幸而师兄没打算娶薛鸾。这女子那样好拿捏,要入了我们府,可够我们受的。”

裴渊颇有几分诧异地看向他,笑道:“几个月前还不是这么说的。”

楼月嘿嘿笑道:“人总会长大不是?”

裴渊莞尔。

“那接下来怎么办,师兄可有眉目了?”楼月问:“毕竟事情是在河西道发生了,他们恐怕还是会反咬师兄一口。”

裴渊点点头,他拆开公孙显的信,道:“叔雅说太后已经逼着父皇去请文公医治薛鸾了,好事,关键是要让薛鸾醒来。”

楼月困惑道:“若薛鸾醒来,替他们做伪证,指认师兄可如何是好?”

“她若不醒来,五兄一口咬定自己是冤枉的,事情就会僵持。”裴渊道:“她敢做伪证也是好事,假的真不了,必定寻得出错处。所谓不破不立。”

楼月不明所以。

裴渊却没打算多说,回了几封信交给他,让他传信去。

将人都支走,裴渊才仰在榻上,打开晚云的信。

这是他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

她的信很是别致,要么给他寄些干枯小花小草,要么就如今日,寄了厚厚一叠画。

裴渊展开,那画的内容甚是熟悉。细细回想,是在山居时,他不小心弄丢了她送的小刀,她心生怨愤因而画了几篇鬼画符。

他笑了笑。

看晚云的信,他才知道,文谦带她回去拜祭了父母,然后,她在屋里寻着了这把小刀。她在心中问他何意?是要和她一刀两断的意思么?

她言语愤愤,裴渊似乎看见了她气鼓鼓的脸。

他笑着摇摇头,什么一刀两断,若他有那个心思,为何后来还去洛阳寻她?

于是起身写信给她,向她解释此事。

晚云随文谦走后,裴渊根据她的描述,找着了她的家,还在里头住了两日。

让她走的时候,裴渊很是果决,可她真的走了,他又十分想念。

他到底还是狠不下心,还是盼着有一日能再见,想某一日回到山居,看见她在家里等他。

尽管知道这个念想渺茫,还是忍不住有所期盼。

但倏尔转念一想,那山居如此隐蔽,她未必找得到,可她总会回家拜祭父母。于是寻了纸笔,在纸上画了从她家到山居的地图,规规整整地放在床边的案上。而后又担心那地图太不显眼,怕她当废纸扔掉,于是想了想,把那把小刀压在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