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鸣也打量着秦靖川怀里的少年。

尽管她?在调查秦靖川的时候有?收集一些秦澈的照片,但那?还是跟真人相差甚远。现实里的秦澈似乎更瘦一点,头发也更长了,皮肤上几乎没有?任何瑕疵,他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怏怏缩在秦靖川怀中比照片里还要小上几岁似的,懵懂睁着的眼睛却含着一股说?不出的风情。

老家伙吃这么好,魏鸣一愣神,差点忘了自己?今天过来的原因。

直到那?个美少年站起身,一言不发去了休息室,她?才骤然反应过来:“哎,你……”

“什么事?”秦靖川沉声?问道。

魏鸣回过神,恢复了专业的姿态:“前几天东南亚的那?个项目出事了。”

秦家在东南亚有?一个私人钻石矿,每月能产出一万克拉左右的毛料。私人钻矿的开采本来就不容易,这个矿又位于缅北和?老挝的边界处,动?乱频发,秦靖川才考虑雇了魏鸣的人看矿。

他皱起眉头:“边境线打起来了?”

魏鸣摇头:“是缅北内战。”

内战就牵扯到政府军和?民兵,当初秦家买下钻石矿的时候没少给缅北政府塞好处,靠着政府扶持才走通了开采和?出口?的关窍。内战打起来后首当其?冲,成了反/动?民兵的扫荡对象。

魏鸣的保镖公司“雪雁”奋力驻守也没能保住,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工人被绑了,国旗被拔了,几个高层直接成了人质,要问弘泰勒索天价赎金。

“我的人死了两个。”魏鸣说?道。

秦靖川紧捏眉心,这种情况确实是刻不容缓。钻矿的合作商是德国的切割公司,一旦停产,那?帮古板的德国佬必定索要天价的违约金,高额罚金会牵扯秦家几个重要的海外产业,资金出现亏空势必导致大?规模崩盘。

“我得去一趟东南亚。”秦靖川说?。

他要去见缅北政府的人,用弘泰的面子要求他们在内战中分点人手出来把矿保住,还要去跟那?些不要命的雇佣兵谈判,把那?几个被绑的秦家人赎回来。

“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魏鸣见他爽快,松了一口?气,“但你侄子怎么办?”

秦靖川也担心,秦澈现在是最离不开人的时候,把他自己?留在这里想想就觉得揪心。

他打发走了魏鸣,回到休息室,只见秦澈安稳躺在大?床上,一副安睡的样子,但听呼吸声?就能判断出他并没有?睡着。

秦靖川坐在床边,轻拍他的背:“我可能要出差一周,去东南亚。”

被褥里传出秦澈的闷闷的声?音:“你不用跟我报备。”

秦靖川不顾他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自顾自说?道:“我会吩咐管家看到你睡着后再熄灯,要乖乖听乔安叔的话,别乱跑,知道吗?”

真打算走了才发现要嘱咐的东西原来这么多,几时吃钙片,几时吃营养剂,几时要去医院打针,不能挑食,洗完澡吹了头发才可以睡……秦靖川林林总总写满了一整张便签纸,交接工作都没这么耐心。

他想了想,摸着秦澈的脑袋说?道:“前几天可能会联系不上我,别担心,我有?机会就给你打电话。”

内战要是真严重到魏鸣说?的那?个程度,说?不定基站都被人扒了,断电断网是常事。他来不及去想如何跟政府谈判,跟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雇佣兵周旋,满脑子都是要是秦澈又发脾气不想喝牛奶怎么办。

然而让他感到沮丧的是秦澈全然无所谓的态度。他似乎真的毫不在意秦靖川出差与否,在休息室睡醒后秦靖川送他回家吃了晚饭,秦澈一路都表现得很平静,甚至还多喝了一碗汤。

秦靖川倒是难受得吃不下去了,他放下碗筷,用纸巾替人擦嘴角的油星:“我会尽快回来。”

秦澈表示理解:“你先忙。”

秦靖川心酸着苦笑:“小没良心的,就不知道叮嘱我几句?”

秦澈不明白秦靖川在沮丧什么。他的未婚妻很厉害,据说?参与了东南亚大?半的军火生意,两家联姻是强强联合,此行出去估计也是谈大?生意的,还要自己?叮嘱什么?有?佳人在身侧,秦靖川估计也想不起他说?过的话。

他觉得有?点撑,捧着肚子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就听秦靖川道:“晚上早点睡,钙片记得吃。”

今晚秦靖川要乘专机到东南亚,当地的政府机场被挟持了,他们要改停在矿场附近的私人停机坪。魏鸣的人晚饭后就到了,黑色商务车上下来三四个随行安保,秦澈在二楼窗台看得分明,那?些人穿的制服和?家里保镖是一样的,胸口?都有?一只腾飞的雪雁。

原来如此,秦澈想,在家日?夜护他周全的,竟然是魏小姐的人。

不一会儿,秦靖川出现在门口?,乔安叔跟在他身后,听他吩咐了些什么。不知为何,秦靖川高大?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失落,拎着行李箱不像出差,倒像是被丢出了家门。

秦澈看得心烦意乱,见秦靖川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急忙侧身躲在了窗帘后。

商务车呼啸着驶离了他的视线。

没了秦靖川在家里碍眼,秦澈的生活自由了许多。第一晚他就拒绝了牛奶,并且熬大?夜看了两部科幻电影,在家庭影院听着电影插曲睡了过去。

管家劝不动?,又联系不上当家的,愁得白头发都多了几根。

第二天醒来后秦澈神清气爽,约了江阔去北二环吃饭。江阔在鹏城的电视剧刚刚杀青,回来跑通告,哥俩在私人菜馆小聚,险些没能认出他来。

他拽了拽秦澈的发尾:“怎么,这是要转型日?系青年了?”

秦澈能出门的次数不多,且都有?保镖跟随,剪不剪头发倒真的是其?次了。他给江阔斟茶:“最近怎么样?”

“还是跑通告呗,”江阔揉着肩膀道,“那?些投资方要求一个比一个多,累死人了。”

听他这样说?,秦澈有?几分艳羡,做演员的日?子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了。自从怀孕后,他的生活似乎就变得颠三倒四,只要闭上眼睛听从秦靖川的安排就好,连自己?的思?想都不必有?。

连江阔都跟他开玩笑:“上周在公司见到吴小阳,看到他已?经在带新人了,再不露面粉丝都要把你忘掉了。”

秦澈笑笑:“再说?吧。”

江阔其?实能理解,秦澈的那?种出身,出来做抛头露面演员才是稀奇,要是他想,大?概有?一万条路可以走,演员并不是秦澈唯一的选择。

“还有?宋婉心也不见了。”江阔说?道,“上周参加L牌的招商,主办方还给她?留了席位,直到散席也没见人来。”

宋家大?小姐已?经被哥哥送去国外,并勒令短期内不准回国。那?次喝酒闹事后秦宋两家的生意往来都少了许多,从祖辈就积攒下的深厚情谊还是要落没了。

再想起这个女人,秦澈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愤怒。没了宋婉心,还会有?魏鸣,那?些上流圈的小姐有?一半都想嫁进?秦家,秦靖川的个人魅力是其?次,更重要的是钱、权、势,错综交杂的利益像一张巨网,将这些名贵的蝴蝶捕获其?中,没有?人能拦得住。

而他不过是一个收养来的外侄,自然是不能跟她?们相提并论?。

江阔见他情绪低落,持筷的手僵硬在桌面上,半晌没有?动?作,他心想秦澈是真的瘦了,腕骨都支棱出来,淡青色血管上刺着针眼,给人一种轻易就能折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