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显微镜下,更可以观察到小短桨一样的手和脚,还有一条小尾巴,那实际上是尾椎骨的延伸,很快就会消失。
「虽然肉眼看起来只是一团软组织,又皱又丑……but still, very lovely, isn’t it?(不过,很迷人,不是吗?)」
第22章22. VOL. 2 十二老人
十二位笑着自杀的独居老人,一月一宗,但法医验尸竟全是「无可疑」?
第23章23. 2-1 物似主人形
物似主人形,说的就是东西看起来很符合拥有者本人的性格,在H城的语境里包括物件,也包括宠物。
因为这一点,邵小警官和杜大法医的室友关系又出现了一道小小的裂缝。虽然很快合起来了,不过对于他们来说,一开始不啻于裂开了一个美国大峡谷。
在的士司机杀妓案结案后不久,邵毅就牵了一条狗回来。
一条狗,还是大狗,在杜衡的心理底线边缘上反复横跳。
他隐约记得,小时候他老妈杜月琴杀人分尸,为了不被发现,总是分批将尸块丢到又黑又脏的后巷里。后巷另一边是肉贩,猪肉坏了臭了也会打包扔在后巷,血味儿经常惹来流浪狗聚集。
他在家门口玩的时候,差点被扑咬过,有点心理阴影,以致看到狗就发怵。
邵毅那条狗是条纯种的德国牧羊犬,褐毛黑背,眼睛和鼻子乌溜溜的,有些年纪了,嘴边一小撮的毛是白的,不过看起来还很精神抖擞,威风凛凛。
「杜法医,给你介绍一下。」邵毅站在门口,用一副「这是我老婆,入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的自豪语气,向目瞪口呆的杜衡介绍。
「这是『巴打』,也就是H城人念Brother的懒音,看着好几届警校学生长大的,我们感情特别好。??年纪大了要退休了,本来带??的那位飞虎队师兄住公共屋苑不能养狗,就拜托我照顾??。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只有「惊」没有「喜」好吗!
「来,巴打,跟杜法医打个招呼?」
巴打矫健地人立起来,冲杜衡响亮地「汪」了一声。
可怜杜大法医,堂堂社会精英,业界内数一数二的新锐人物,巨人观尸体没怕过,却被狗吠声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邵毅!你!你怎么不早说?!我怕狗!」
「啊?!你待外国那么久,老外不都说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吗,我以为你会喜欢……」
邵毅目瞪口呆,手一松,巴打就当成是自由活动的指示,像脱缰野马──不,脱缰哈士奇那样,欢快地摇着尾巴,「汪汪」叫着扑到了杜衡身上。
「Holy shxt!」杜衡惨叫声惊天动地,连刚练得比较顺溜了的H城话也被囫囵吞了回去。「He's licking my face!Oh that bloody slimy tongue!Stop it!Just stop it! (他在舔我的脸!噢那该死的、滑溜溜的舌头!停!快点叫??停下来!)」
「巴打,Stop, stop!」邵毅也慌了,马上捡回狗绳制止巴打。
杜衡一脱离魔爪,马上疯狂后退,躲到沙发上,离巴打要多远有多远。
「你,你们先别进来,我得缓一缓,缓一缓……」
半晌,他几乎吓得出窍的灵魂才回到了躯壳里,弱弱地问邵毅:「你……还……还能把这狗还回去吗?」
「巴,巴打他其实很乖的,他可能只是看你穿着我的衣服,把你归类成熟人了,所以才这么热情……吓到你真的很对不起,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放心把他交给外人领养啊……」
巴打很聪明,知道自己坏事了,乖乖蹲好,耷拉着耳朵尾巴,配合著主人,垂头丧气地「呜」了一声。
一人一狗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双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杜衡,仿佛在恳求杜衡不要把他们扫地出门。
新来的法医怕狗,重案组队长竟和狗被拒于自家门外,同层宿舍单位的好几个休班警员都开了门看戏,在铁闸后一边看一边起哄。
「里面那个谁,没记错是那位新来的法医吧,怎么了?跟两口子吵架似的,要不要拿个搓衣板给邵队跪一跪才给进门?」
「邵队别怂,直接带狗进去!狗有什么好怕的,被扑几次就习惯了!」
邵毅双手合什,殷切地望着杜衡:「杜法医……巴打他的真的很乖的,我保证不会再让巴打扑到你身上了……」
杜衡望着邵毅,来回深呼吸,心理防线有点不稳。
邵毅长相完美符合他喜欢的类型,一脸乖狗狗表情,谁扛得住?
「也,也不是不行……我虽然有点怕狗,但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是狗本身有什么不好……」
看到事情有转机,邵毅喜形于色,牵着巴打蹭进了宿舍门口。
「巴打是很优秀的警犬,有严格训练过的,只要我说不许,就不会吠不会咬,不会把家里弄得一团糟。??不挑食,能看家,要是漏煤气、半夜失火什么的都能示警,跟??玩耍的话运动量很足,牵出去散步遇到小偷还能追上一追……」
杜衡忍不住腹诽:行吧,都把狗夸到天上去了,十项全能,就差不会和主人一样煮饭做家务。
邵毅继续游说:「其实,我小时候也怕大狗,但这是可以克服的。杜法医你要不要试着摸摸巴打……试一试?巴打,come,sit still…(过来,坐好……)不许再舔人家。」
杜衡为了将来宿舍两人一狗和谐生活着想,神色悲壮地点了点头,在沙发上颤巍巍地伸出手,紧张地闭着眼睛,胡乱撸了一把狗头。
巴打学乖了,没有再兴奋暴起,也没有吠叫,只是高兴地吐着舌头哈气,尾巴一晃一晃,给摸完头还觉得舒服,主动翻过身来,要杜衡接着摸肚皮。
杜衡觉得要完蛋。
他此刻脑袋里浮现的,全是不合时宜的黄色废料,比如邵毅戴着狗耳朵狗尾巴,脖子上戴个项圈,蹲在地上乖乖让他摸脑袋摸腹肌。
还想起在YT上看到邵毅抓捕的士司机杨素添的路拍影片,在车厢里又滚又扑,就差没咬了──那狠劲,就和这条进门扑他的德国牧羊犬同一个德性。
完了完了,再也不能直视这位大狗子兄弟了。
邵毅也很同意「物似主人形」这个说法,因为他也差点被杜衡的爱好和物品弄得精神衰弱。
杜衡说他对生活品味有点要求,去了一趟养父冯敬德的家,除了「勒索」一笔生活费以外,还拆家。
他和老头子互怼,儿子叫老子「老不修」,老子叫儿子「不孝子」,讨价还价后勉强达成协议,杜衡给冯敬德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加上又捏又??的一整套肩膊按摩。
作为交换,杜衡拆下了家里几幅当代抽象艺术画,从厨房里搬走了高级咖啡机和全套英式茶具,连着预先从英国空运回去的大提琴、冯老医生在冰岛买的仿真鹿头等等,诸如此类,全带走了,电召了小型货车运回宿舍,一下子把平平无奇的宿舍弄成了富有IKEA风格的示范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