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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哔呜哔呜哔呜──」

警车开路,一路护送着三辆旅游巴到警务大楼外。

这段时间,阿玟一直帮着邵毅处理组内大小事务,又为重案组突如其来增加的经费操心,忙前忙后。

她刚刚和队员去鞍桥山矿场冷冻库善后,拍照纪录,接着还要回警务大楼开记者会,只能在警车里歇一歇,不忘发给每个队员一件新的萤光条纹黑色背心外套。

「谢天谢地,我们以后出现场有正式的队员外套,提升一下形象……」

她定睛看了看队员,递出去的手就僵住了。

形象?原来重案组有过形象吗?

大D细D穿着洗到褪色发皱的破洞牛仔裤挖鼻孔,Vincent抱着一个萝莉抱枕补眠,而Mandy更离谱,穿一件印着「我可以不结婚,但我嗑的CP一定要结婚」的T-shirt,邵毅杜衡的头像在中间被一串非常喜庆的「?????帧拱?围。

她开着车,兴高采烈地一路响号──单音的《结婚进行曲》,叭叭叭的响个不停,仿佛这不是去记者会,而是去婚礼现场,不知道在脑补什么,一直姨母笑,只差嘴角没点颗媒婆痣。

阿玟捏得拳头劈啪作响,几乎就要暴揍他们一顿:「你们这群XX,顾一下形象啊!!!」

「Sorry Madam!Yes Madam!」大D细D嬉皮笑脸地做个敬礼手势,两兄弟跟唱双簧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吵个不停。

「感觉我们之中最有官威最像未来重案组副队长的人就是你了男人婆!」

「Madam刘,升职一定要请大家吃饭!」

「请吃饭!请吃饭!」众人起哄,Mandy叫着要去酒楼开席,顺便把闺蜜Elaine和邓仔的订婚仪式同时办了;大D和细D吵着要吃五星级酒店豪华自助餐,连Vincent也睁开眼说想吃新开张的一家日式料理。

「屁啦!什么副队长?影儿都没有!」

阿玟哭笑不得,恰巧电话响起,她接听了一会以后,神色微妙。

「怎么了?该不会又杀出一件大案了吧?」Mandy停下响号的魔爪,提心吊胆地问。

「不是不是……我听KK说,一堆媒体提早到场,还有不少外国媒体来采访,我们来不及回到警务大楼才换衣服了!」

「赶紧在前面拐弯停车,去买套像样点的衣服!」

「快快快,冲啊!」

众人乱成一团,鸡飞狗跳,个个一下车就卯足劲儿往UNIXXX时装店狂奔。

他们效率十足,不消十分钟换好装,穿上簇新的刑警背心,整理好仪容,再度跟上护送旅游车的车队,到达警务大楼,或是操作升降台,或是左右搀扶,协助十多个在爆炸伤中落下终身伤残的退休警员以及住在退休警察宿舍的亲属代表下车。

大门外拉起封锁线,媒体一如以往地你推我挤,在采访区抢占最佳拍摄位置。

还有好些请愿团体──有要求政府替全城楼宇检验食水的,也有针对警方丑闻高声抗议的,各喊各的口号,场面混乱无比。

「别挤了,都别挤啊!」KK指挥着手下普通探员维持秩序,但显然地,成效不彰,还被好几个独立网媒记者尖锐地质疑他妨碍新闻自由。

他不禁慨叹在重案组当社畜实在太不容易,薪水不多还要挨骂,好不容易假笑着打发了人,溜到媒体拍不着的侧门入口抽烟过过瘾。

抽着抽着,摸着口袋里的求婚戒指,嘴角又不禁翘起来了。

其实……进重案组还不错!现在重案组和反黑组一样都是警方的金牌部门,他在女朋友和女方亲友眼中超有出息超有前途的,求婚一定会成功!

杜衡的第二监护人,前重案组队长李广,也在护送之列,由警方安排回到H城。

不久前,李广颅内旧伤复发脑水肿,在英国又动了一次手术,但毕竟七十多岁了,恢复不如预期,脑功能比起以前弱了许多,手脚无力,要由杜衡推着轮椅代步。

「广叔,你看,等下警方就要宣布恢复你在警队里任职的纪录,还要给你补颁勋章。」杜衡悄声在他耳边说。「中文里这个叫……叫苦尽甘来,对吧?」

李广虚弱地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苍凉的眼神飘向远方。

正所谓种善因得善果,他昔日在枪战中没有独自逃命,拼死救出同僚的儿子,如今那满月的小婴儿长大成人,反过来替他和老一辈重案组的人雪了冤。

可是世事并不都如此圆满。他大难不死活到如今,可是已经有好些受害人无法等到苦尽甘来的这一天。

他的眼神却忽然定住了在几米开外。

一辆囚车停泊在门口,梁烈锋作为证人之一也来了,右肩扎着绷带,戴着手铐,由惩教署职员押送下车,恰巧同一时间望过来。

两个老人四目交投,均是一怔。

「广哥!」梁烈锋隔着人群率先开口,叫了一声。

李广撇开了视线,对杜衡说:「这里镁光灯太刺眼了,我们进去吧。」

杜衡望了望李广刚刚视线的方向,有些好奇:「广叔,你们一个是队长,一个是副队长,也好久没见了吧,他打招呼你怎么不理他?你讨厌他犯事破坏重案组形象吗?」

「那只是原因之一。」李广说了一句就没再说了。

杜衡正猜测间,梁烈锋已经哀求惩教署人员加快脚步赶上轮椅,似乎想对李广说什么,最终却都哽在喉咙,化成两行滚烫的热泪。

「广哥,广哥……谢谢你,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

他在轮椅旁亦步亦趋,近乎哀求地哽咽了一会,李广才淡淡地说:「我也要谢谢你救了我契仔。」

「广哥,这真的不算什么,我过来也不是要听你道谢的,我……」梁烈锋还想说什么,忽地扯到肩上枪伤,痛得说不下去,小小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呃……」

李广眼神复杂,忍不住偏了偏头,瞥他一眼。

「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和以前一样,疯起来不要命。」

「我……」梁烈锋垂着头,期期艾艾的。

「下个月我家Francis和你儿子摆酒(摆喜宴),申请临时外出一天吧,还在的兄弟们都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