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听不懂H城话，但听着里面零星的英文以及那两个人的语气，貌似在一边吵架一边玩警匪羞耻play。

「HANDS UP（举高手），不许动！老实交代！」

一把忿忿不平的声音回嘴：「你这是滥捕！滥用私刑逼供！好，我告诉你，我一来这里就跟女孩子过夜了，抱在一起睡！」

另一个男人大为震惊：「那女的是谁？？？是谁？！」

「三更半夜黑灯瞎火的谁知道啊？She's such a ""beauty"" you know？（她是个「大美女」你知道吗？）长头发，胸和屁股都很大……」被逼问的一方咬牙切齿地说。「人家热情爆发，弄得我浑身上下脏兮兮黏糊糊的――邵Sir，你满意了没？！」

She？所以这两男人是情敌了？研究人员摒息以待接下来的修罗场。

淋浴间里静了一静，然后就是扭开花洒「哗啦哗啦」的水声，还有一声销魂的叫声和「砰碰」扒拉门板的声音。

「Ohhhhh好♂烫～！」

「乖，等一下就很舒♂服了。」

哇噢……研究人员此刻只想去另一层洗手间好好地洗一洗眼睛，奈何在他拔足飞奔之时，遥遥传来的糟糕声音仍然将他雷了个外焦里嫩。

一个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是享受还是求饶：「轻♂点！轻♂点！啊♂～」

另一个霸气与醋劲齐发：「不行！还没洗♂干净！这♂里还是脏♂的，里♂里♂外♂外都得洗♂干♂净！」

「邵Sir，你够了没？我都快破皮了……STOP SCRUBBING MY ARSE（不要再擦洗我屁股了）！！！疼疼疼……」

研究人员以为这是传说中的重口味道具play，逃得更快了，结果根本没弄清楚这对狗男男到底在不可描述什么。

只见先夺门而出的是杜大法医，满脸委屈，裹着浴巾，浑身上下被搓得红通通，紧接着出来的是邵大队长，理直气壮地履行了承诺，替男朋友洗了个父爱满满的热水澡。

第198章198. 14-19 交付

杜衡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又走得快，像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低，闹腾了半晚，一沾枕就睡着，睡到翌日接近中午时份，睁了睁眼睛，难过的情绪又冒出来了。

邵毅因为担心他，手术后都没怎么休养，千里迢迢赶来安慰他，累得狠了，睡得极沉打着鼾，却仍紧紧地揽着男友，睡梦中还皱眉头。

杜衡心头一阵针戳般的酸痛，将脸埋在枕头里，咬着嘴唇，拚命地忍住不让呜咽声溢出来，泪水无声地浸透了一大片。

哭了一会，他又悄悄挪开邵毅的手臂，下床，换衣服，洗了把脸，往室内实验区去。

腐尸目前不行，昨晚只是意外而已，那试着面对新鲜尸体总行了吧？

结果，在五米开外他就已经支撑不住，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胸闷得几乎无法呼吸，尸体明明洗干净了却还是在他眼前染了一层血，耳边全是爆炸的轰鸣声。

在这里，因为废寝忘餐而低血糖晕倒或心脏病发并不是新鲜事，附近的研究人员和职员老何七手八脚扶着人，确定他没什么大碍后，将他送回宿舍区，恰巧就碰上了刚睡醒冲出来找人的邵毅。

邵毅惊魂未定，抱着人一个劲儿地道谢说不好意思的时候，杜衡崩溃地哭叫了一声，挣脱怀抱，扑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任邵毅怎么劝都还是不肯冒头，发脾气??着床板。

杜衡在来到人体农场前，早已经抚心自问，认清自己的本性──一个完美主义者，就是没办法放下对自己那极高的标准，就是想成为最优秀的人。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每分每秒，那份远超常人的自我期待都在与多重人格与创伤后遗症作困兽之斗，让他身心俱疲。他逼迫自己好起来，他很想要move on，如同以往一样，可是他怎么都做不到。

怎么办？怎么办？

他愈想愈焦虑。

「对不起啊……」邵毅不明所以，一如既往老实地先道歉了再说。「是我太心急，大庭广众抱着你，害你尴尬了吗？」

「你怎么还是不懂？我在生我自己的气啊……！你出去，出去，just FXXKING leave me alone（你他X的别管我了）！」

邵毅被他这么一骂，也不高兴了，拧着眉头坐在床尾，抱着手不说话。

杜衡哭着骂着发了一会脾气，慢慢安静下来了，没听到动静，吸着鼻涕，偷偷掀起一角被子往外瞧。

邵毅马上就别过头去，起身，默不作声地收拾行李，留他一个愠怒的背影。

杜衡有点慌，小声喊他：「邵毅？你……你怎么了？」

「能怎么样？你觉得我在这里碍事的话，我马上就走，回H城也好，去别的地方也好，干嘛要腆着脸在这里挨你的骂，自讨没趣？」

「不……不是这样的，你等等！」杜衡噌的一下起身，下床拉着他的行李与他角力。「你不许走！」

邵毅沉着脸掰开他的手，拉着行李就往外走。

「JOHN！」杜衡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上了，脑袋仿佛一个充气的汽球，胀成混沌的一团，惶恐失措地扑上前，一下子从背后抱住邵毅，整个人都在发抖。

人生里总有那么一次，会为了某个人奋不顾身，为了某个人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你不能走，不能走，You know I can't live without out you, please, John, please don't…（你知道我没了你活不下去的，拜托不要，邵毅，求求你……）」

邵毅本来就没打算真走，也万万想不到只是摆明态度杜衡就惊慌成这样，马上转过身来将人搂在怀里，使劲地揉着背脊安抚他。

「行，行，不走，不走了。我刚才只是有点生气，没打算真走。别怕啊……」

「邵毅你不要生气……是我不好，失控冲你发脾气……」杜衡死死地抱着他不放，脑袋抵进肩窝里，泪水顷刻已经沾湿了一大片衣服。「对不起，对不起……」

「我生气，并不全是因为你发火骂我滚开。」邵毅伸手拭了拭杜衡脸上眼泪，要他看着自己。「还记得眠眠的案件未侦破的那会儿，你跟我说什么来着？」

「嗯……？」杜大法医一脸懵，显然已经没心没肺地忘光光了。

「你那会儿生我的气，气我一头扎进调查里不好好照顾自己，又不肯让另一半分担，振振有词的，现在倒好，换成你了。杜衡，你到底还当不当我是你男朋友了？受伤自己扛着，难过自己躲起来，PTSD还没好，今早居然独自跑出去看尸体？」

杜衡被他训得蔫了，垂下头去：「因为，因为我想快点好起来，不想让你一直担心啊……」

邵毅叹了口气，只得再用力揉了揉他一头鬈发：「杜衡，你一向很优秀很独立没错，可是，觉得无力的时候，觉得走不下去的时候，别一个人死撑，有我在，知道吗？就算不靠着我肩膀，不牵着我的手，至少也该让我站在背后支撑着你吧？」

杜衡怔怔地听着，直到最后一句，心口「哐」的一声，空空荡荡的心口霎时被一种无比踏实的感觉填满。

他仰起头，目光细细描过邵毅英挺而温柔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