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规矩吧，停火3小时，然后双方一同放人。」

只见齐连山砰然一掀门，大踏步走了出来，脸红脖子粗，上衣搭在臂弯处，赤着上身，展露着小麦色肌肉上繁复的双花和九龙纹身，眼里怒火完全掩藏不住，一边急步走着，一边掏手机拨电话，压低声音吩咐着什么，连邵毅站在一旁都没注意到。

身在警队，多少都听过局长与反黑组队长不和──明面上维持着岳婿关系，但是暗地里争斗不断，谁都没给谁好脸色看过。

不过这两人的冲突竟然已经白热化到这种地步了吗？

邵毅不欲卷入高层斗争，虽然骤然听得两人的对话里黑材料满满，但至少暂时停火了，没有多想，上前敲了敲早已打开的门。

他才走进去两步带上门，就看到局长胡正勋神色不善地盯着他，语气森冷，咬牙切齿地，逐字从嘴里迸出来。

「你来做什么？」

邵小警官完全没为意自己正在越级打大boss──毕竟他升迁得太快太顺利，有老队长周白通栽培，又有反黑组队长齐连山罩着，队员们个个容易相处，除了草包上司和邓仔的风波以外，鲜少碰到麻烦事。

他满心只打算跟局长好好讨论停止调查案子一事，说服对方改变主意，就可以赶快带队外出抓人。

「Sir，关于案子，我希望可以再跟您……」

他不说还好，一提到案子，这位年近七十的局长就有如换了一个人般，眼睛里血丝满布，似有火光稍纵即逝，满身的杀气叫人脊椎一阵阵发冷。

「我在电话里还说得不够清楚吗？你是聋了还是傻了，这么简单的order（命令）都听不懂？」

邵毅心中暗暗觉得事情似乎不简单，可说话已经开了个头，只好硬着头皮，语气尽量婉转说下去：「是这样的，我了解Sir您想早日结案，而案件也已经有眉目了，重案组一定会全力以赴，尽早破案，平息公众担忧……」

胡正勋神色一沉，抄起案上一个又厚又沉的硬皮文件夹，用力丢向邵毅脑袋！

「嘭！」

邵毅震惊得完全忘记躲闪，那砖头般厚的硬皮文件夹重重地砸在他额上，顿时红肿了一大片！

脑内也旋即传来一阵刺痛，骇得他脸色大变。

之前脑科医生三番四次提醒他，颅内碎片已经偏移了，绝对不能再遭受外力撞击！

「呃！局长，你――」

「你这以下犯上的家伙给我立正！一个小小督察，敲了门就能随便闯入上级办公房吗？」

胡正勋终于彻底变了脸，大发雷霆，而他秘书这回直接不劝和了，极其人精地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个透明人。

邵毅捂着额头，急急地辩解：「事急从权，我……」

「还驳嘴？服从阶级纪律懂不懂？立正！！！」

邵毅虽然吃痛，心里也有些不服，可是被上峰这么一斥喝，转念一想，感觉自己的确逾矩了，就抿了抿嘴唇，肃容，立正道歉：「Sorry Sir！」

岂料，胡正勋完全不卖帐，再次出手──这次是桌上的青花瓷水杯，手一扬，里面的凉水一股脑儿地泼向邵毅。

邵毅再震惊也不可能反应不过来，急忙闪避，那丛水从他颊边掠过，全泼在门上，淋漓的一大片。

「局长？！你做什么？」

「不准躲。」胡正勋危险地?[起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躲一下，视作一次严重违纪；敢反驳还手，我就公开将你逐出警队。你职业生涯里留了这么一笔污点，什么正当工作都别想找了，以你家境也啃不了老吧？干脆在街头乞食算了。」

这话说得狠毒无比，邵毅喉头一梗，眼里溢满了不解与委屈，但素来敦厚的他只是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就那样垂着手，依言站着不动。

胡正勋慢条斯理地坐回位子上，吩咐秘书：「斟水。」

秘书点点头，斟了满满的一杯水，毕恭毕敬地递回去。

胡正勋终于露出了多疑而且喜怒无常的真面目，先兜头泼了秘书一脸的水。

「你也跟了我二十多年了吧？刚才为什么要说我和姓齐的一家人？你在帮他说话？」

「对不起，对外的那套说辞说溜嘴了。」秘书神色不变，任由水珠自脸上滴下。

「你要是背叛我，有你好看的。再去斟一杯水给我。」

胡正勋接过杯子，像戏弄又像泄愤似的，一下没一下地泼着邵毅。

「哗啦！」

「哗啦！」

「邵毅，呵，好一个邵毅。好大的一盘棋啊。」胡正勋嘴角挂着森然冷笑，喃喃自语。「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肯定恨不得将我剐了，齐连山是这样，李广是这样，周白通也是这样，动不了我，就用这种招数来膈应我……还想有朝一日取代我是吧？我告诉你，惹到我挡着我的人，都别想有好下场！」

不消一会，邵毅从头到脚都湿透了，衣服吸满了凉水，冷气再一吹，让他浑身不舒服，加上脑袋隐隐作痛，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开口：「Sir，在你心情不好时打扰你是我不对，敲门后直接进来是我不对，质疑你决定也是我不对，你气消了的话，我就不在这里碍着你了，现在回去写检讨……」

「怎么，当年的警校毕业第一名，这样就受不住了？这样让我很怀疑你有没有能耐继续当重案组队长啊。老实说，我现在很不满意当初的任命，非常非常的不满意。你这张脸，你说的每句话，你整个人，都让我觉得恶心无比。」

胡正勋又让秘书斟满了水，往杯子里吐了口口水，盛气凌人地走到邵毅面前，整杯水从他头顶浇下去，再?E手左右开弓，「劈劈啪啪」地??他耳光。

邵毅头发下巴全滴着水，又挨了两记耳光，脸颊热辣辣作痛，眼里燃起了愤怒的火苗，终于不忍了，一手格挡住迎面而来的巴掌，另一手攥紧拳头，一记迅捷的勾拳反击回去。

「呼！」

「Sir，我和你差了三级没错（注：督察以上还有高级督察、总督察、局长三阶），你可以不满意我工作表现，可是你不能这么过份，把下属当出气包！」

邵毅出拳又快又狠，胡正勋躲闪不及，嘴角中拳，马上就破裂流血了，退了一步，一怒之下甩手将青花瓷杯子甩到地上，「哐当」声中顷刻碎成十多瓣。

胡正勋杀气腾腾地大踏步走到办公桌旁，猛地拉开抽屉，拿出一把上了膛的半自动手枪，对准了邵毅胸膛，咬牙切齿地连扣扳机。

「砰！砰砰！」

「我不能？我为什么不能？我剥你的皮拆你的骨灭你满门都是天公地道！你这杂种早该死了，当年没死成还混进警队，今天我就送你归西！」

邵毅动手后已经进入警戒状态，胡正勋还没扣扳机他已经快速闪到一旁了，避过子弹的同时，伸脚挑起地上的厚重文件夹，朝胡正勋面门狠踢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