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邵毅五指堪堪抓住了那人的工人服，但是对方发力冲刺，任由衣料被撕出一大个破洞，飞快地奔逃。

邵毅和细D紧追其后，三道影子斜斜投在隧道的墙壁上，凌乱地晃动交错。

嫌疑人跑得汗流浃背，「呼哧呼哧」直喘气，经过配电箱时，抽出腰间别着的锤子，拉开盖子死命一砸！

「当！滋滋──」

电光火花飞溅而出，一霎那，四周墙上的灯管全灭了，隧道陷入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邵毅和细D怕那人趁黑回头偷袭，马上停步，抽出伸缩警棍自卫，却就是这几秒耽误的时间，嫌疑人的身影已经彻底没入黑暗之中，只剩下一串脚步声扬长远去。

「靠北！」细D气急败坏地高声怒骂，声音在空旷的隧道里回荡，「苗美兰拒捕逃跑，你这王八蛋也他妈的拒捕逃跑，都不把警察放在眼里吗？」

两人根据脑海里的短期记忆往前跑了十多米，就感觉到冷风从几个方向呼呼地吹来。

「呼……似乎是分岔路口。先停下来照一下四周吧，我不想摸黑追他反被偷袭。」邵毅喘了口气，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

闪光白灯亮起来了，邵毅往四周照了一圈，很快定睛在隧道墙上的指示牌上。

东面分岔路，再走五十米就到海滨长廊；西面分岔路，再走八十米到街市；北面分岔路还没正式开通，西北的分岔路再走一百米左右到地铁站。

嫌疑人到底逃往什么方向了？

「我觉得他会选街市或者地铁站，最容易摆脱警方追捕。」邵毅说。

细D却说：「我倒是觉得不一定。他喘气喘得像牛一样，说不定觉得跑不过我们，藏在北面还没开放的工程区域里，要是我们离开隧道，不正合他意？」

两人略一商量，很快得出了决定：邵毅联络在地面的阿玟和邓仔，让他们分别把守前往闹市和地铁站的出口，细D再搜查北面尚未开放的出口。

手机通话时，阿玟爽快地应了：「早就赶过去守着了。我们也是这么想的，看了地图，这两边人流比较多，不能让嫌疑人混进去。对了，邵队，你又和那位杜法医闹不和了是吗？我瞧他再开会以来一直臭着脸，刚才骂骂咧咧地走了，说去散心。」

? 邵毅心烦意乱，恼道：「随便了，我没空管他，他不给我们添麻烦就行。多大的人了，又不是我属下，我管不着……」

正在这时候，东面海滨长廊的出口忽地传来一声清朗的喝斥声。

「Hey! Don’t you know it is rude to barge through the crowds? You’ve knocked over the little girl!（喂，你不知道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很没礼貌吗？你撞到那个小女孩了！）」

杜衡的声线和英伦腔很好办认，邵毅不禁吃了一惊：难不成嫌疑人竟然挑了东面的海滨长廊，试图往回跑，半路上碰到杜衡又折返了？这是最近的出口没错，可是外面一望无际，很难逃离刑警视线吧？

邵毅和细D没空多想，赶紧往东面出口跑去，才跑上楼梯到了出口，就看到杜衡在不到十米开外，在海傍栏杆揪住那个工人理论，往来途人驻足指指点点。

「放开我，我赶时间！」那人喘着气挥开杜衡的手，又被杜衡揪住了。

「That is not an excuse at all!（这根本不是借口好吧？）撞到人还不道歉？」杜衡指了指在一旁跌倒在地哇哇大哭的小女孩，正在斥喝那人时，隔着人群瞥到了邵毅和细D，就扬声说，「来得刚好，这家伙……」

那人一看到刑警，神色遽变，再望了杜衡一眼，意识到他和刑警是一伙的，一咬牙，拦腰抓住杜衡的腰就是一摔！

杜衡完全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身体一轻，眼前一花，在群众惊叫声中，「噗通」掉到了海里。

下一刻，冰冷的海水从四方八面汹涌而来，片刻间他就呛了好几口水，吐光了嘴巴和肺里少得可怜的空气，眼前所见全是白茫茫的泡沫。

糟糕，小时候某件事情害他一直学不会游泳，是只旱鸭子……

他拚命地想让自己冷静，不去回想，但是他愈这样想，就愈无法忽视脑海里重现的画面。

小时候也是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忽然身体一轻，在一片漆黑中，海水源源不绝地涌入，挤压着他……

「杜法医！杜法医！抓住救生圈……」

他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他，声音仿佛在远处传来似的，脑海里似乎也有把声音咆哮着，叫他赶紧放松身体浮上水面，可是他做不到。

视野忽明忽暗，大大小小的光点在眼前不断飞舞，他呛咳不止，喉咙和肺部灼热得像火烧一样，可是手脚冷得发麻，很快失去了感觉，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在挣扎，还是一早失去了力气。

「嗡──吱──」耳膜里传来怪异的杂音，像接收不良的收音机一样，伴随着阵阵尖锐的疼痛。

他知道这些都是缺氧的症状，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平常再怎么聪明机智，在巨大的恐慌感面前都不由得退化成一片空白。

海面的光线逐渐远去，黑暗像浓稠的墨水一样包围了他。

完了完了……

也许是职业病，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竟然在想像自己的尸体，连自己都觉得滑稽：溺死的尸体颇为恶心，口鼻糊着溺液，还腐烂得特别快。最好赶紧沉到海底，被鱼虾分吃掉，绝对不能让那个臭警官捞上来，否则他的专家形象就要完蛋了……

杜大法医丝毫没有想到，他的「专家形象」早在落水挣扎时已经掉光光了，眼神惊恐，叫声凄厉，毫无章法地划着手脚，吓出邵毅和细D一身冷汗，哪里顾得上追匪？赶紧解了栏杆上的救生圈抛下去。

可是杜衡抓不住救生圈，「咕嘟咕嘟」地往下直沉，邵毅见状，二话不说，剥掉碍事的外套、上衣和运动鞋，深吸一口气，翻过护栏，纵身一跳，身影如箭矢般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俐落地跃入水中，又引得群众一阵惊叫。

「没事的，邵队他训练有素呢！」细D安抚围观的人，又趁着邵毅下水救人，拨999求助报案热线，叫救护车。

杜衡「哇」地呕出几口咸水，睁开眼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男人身影罩在他上方，面目模糊，一直按压他心口。

那人裸着上半身，年轻的身躯就俯在他上方，肩膀宽阔，肌肉结实，挂着好些水珠，在阳光下像一颗颗闪闪发亮的小珠子。

几缕水自那人发间流下，淌下下巴，沿着锁骨一路往下流，其中一缕刚好流过胸肌中间的沟痕，再一路滑过腹肌，没入裤腰里，湿透的裤子包裹着明显的一大包凸起。

杜衡被震撼得灵魂出窍，不禁发出三连灵魂质问：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这是死翘翘到达天堂了吗？神可怜他被怪人扔进海里枉死，又知道他是个单身三十二年的gay，所以为他分配了一个身材满分的小帅哥？

这个小帅哥的脸长得怎样？也一定很棒吧？他审美要求可是一等一的，只喜欢面部轮廓立体的0号，下巴方正鼻梁高挺，嘴唇厚薄适中，最要紧是眼睛，一定要看起来够无辜，很容易推倒……

杜衡向来注重保养眼睛，没什么近视散光，臭美才偶尔戴平光镜，很不习惯苏醒后视线不清晰，用力地眨了眨眼，努力聚焦──

这定睛一看，不得了，不是邵毅是谁？

「呃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