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叔』?『照片上的人』?」
「广叔啊,我第二监护人,我在约克郡读寄宿学校时,他可照顾我了……Oh John…I-I said, take it ea- (我──我说过,别紧──)」杜衡两颊上的酡红色直烧到耳根和脖子,大着舌头,颠三倒四地说着,又吃吃地笑了起来。
「我──我们家邵sir,一向是乖宝宝,肯定──呃,肯定不懂夜蒲有多爽。我跟你说──我跟你说啊!我high school(高中)那会儿,常常带着同学,带着同学半夜翻墙,溜出学校宿舍,装大人逛night club(夜店),一间一间一间喝过去,男男女女一起开香槟湿身跳舞,劈酒喝的,喝的是,是红酒混白兰地混啤酒……」
说着说着,酒气上涌,一张嘴,猛然吐了邵毅一身,途人纷纷注目。
「别闹了,赶紧回去,回去。」邵毅倒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跟醉鬼计较,匆匆擦干净,一手环过腰,一手拉过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跟Elaine和邓仔道了声谢,把杜大法医塞进了的士。
杜衡吐过以后,闹腾得不那么厉害了,在的士里小声地嘟嚷了一会,回到宿舍后愈发没精打彩,一屁股坐到了客厅地上,耷着眼角,有点呆滞地仰头望着邵毅,断断续续地小声地打着酒嗝。
只见他平常特别随性潇洒的一头卷毛沾了不少酒水,几缕发丝凌乱地贴着额头,衬衫和裤子也都湿答答的黏在身上,像只淋成了落汤鸡的孔雀。
邵毅本来想念他几句,可看他这么狼狈,就想到了下午法院外发生的事,话梗在喉咙里,怎也念不下去。
明明才被群众伤害过,明明心里不痛快,为什么还要强颜欢笑往人群里挤呢?
他叹了口气,蹲下来,帮杜衡脱了鞋子袜子,牵他的手,像哄小孩那样,耐心地哄他起身。
「我们嗽嗽口,洗个暖水澡,换衣服,好不好?」
「哦……洗澡。」
杜衡很听话,摇摇晃晃地起身,让邵毅牵着进浴室,嗽了口,坐在小凳子上,配合著脱了湿衣服,乖乖地看着对方拿着花洒帮他冲澡洗头发,再自己冲澡。
洗好以后,杜衡只觉眼前一暗,一件浴袍从天而降把他裹得紧紧,接着是一条厚厚的大毛巾劈头盖脸罩住了脑袋,最后落入了厚实温暖的怀抱里。
邵毅没有问他为什么要用欢笑声和酒精麻醉自己,没有问他怎么了,没有搬出大道理安慰他,就只是单膝跪着,安静而坚定地抱着他,摁着他的后脑勺,让他下巴搁在宽肩上,一下一下地替他擦头发。
杜衡在他怀里愣愣地打了个酒嗝,转动着眼珠?厢宓鼗饭肆艘蝗Γ?像终于确认回到了熟悉温暖的巢里,一切的飘摇风雨都隔绝在外,才垮下了脸,咬着嘴唇,哭了出来。
杜衡很多年没喝醉过,很多年没哭,结果两者一起来。
冯敬德曾经偷偷发了好些养儿日记片段给邵毅看,不乏小Francis偷偷喝光厨房里一整瓶花雕酒、扬得满屋都是纸碎表演下雪、甚至拔光花园里的花向养父「告白」失败后哇哇大哭。
但邵毅如今直面这位问题多多的「大龄资优儿童」,才真正懂冯敬德为什么总在发文档以后补一个「粑粑不禁掬一把眼泪」的表情包。
正常来说,醉酒的人吐过哭过就该清醒一点了,可是杜大法医发酒疯是间歇性的。
他哭了半小时,上气不接下气了,当了一会乖宝宝,抹了身吹干了头发,被半抱半扶到床上躺着,一缓过来就像只嗷嗷待哺的小动物一样,在被窝里扭来扭去。
「邵毅,邵毅,邵毅,邵毅邵毅邵毅邵毅……我要kiss, kiss, kisssssssssssss──」
「知道了,知道了,现在亲……」
邵毅依言照做,手肘撑着身体,俯身亲他时候,惨遭「家暴」──杜衡似乎很不满意,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尝试用各种物理攻击想把男友压到身下去。
「我要在上面亲!在上面!」
他用「铰剪脚」(剪刀腿)撬腿不果,旋即伸臂想来个「挞生鱼」(过肩摔),一边使劲掰着邵毅的肩膀,一边盯着邵毅的裆部,起脚就是一踹。
当然,落在认真练过MMA的邵毅眼里,这种程度和花拳绣腿差不多,最多只能治治Ming少那种酒囊饭袋二世祖。
他轻易地格挡了杜衡的撩阴腿,正要把人摁回被窝里,就看到人忽地点了穴似的不闹了,眼睛迷迷瞪瞪的,蒙着一层雾,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第83章83. 6-9 深♂层按摩
「Acute fibrositis.」杜衡没头没脑地吐出一组词语。
邵毅?琢耍骸甘病?…什么tis?」
「急性颈椎关节周围炎。胸锁乳突肌、斜角肌、斜方肌、及或肩胛提肌拉伤……」
杜衡歪着脖子,拉着他的手一边摸一边进行「解剖解说」,这会儿倒又说得条理分明。
「胸锁乳突肌起于胸骨柄前面,锁骨内1/3表面(深层平坦的锁骨头),止于颞骨乳突外表面和枕骨上项线外侧半,功能包括单侧收缩头颈向同侧屈曲并向对侧旋转……」
杜衡叭叭叭地说了半天,邵毅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不就是落枕吗!
杜衡??着脖子,兀自意图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邵毅他受伤了要在上面亲,遭到邵毅严正警告。
「扭到脖子了还亲?闭嘴躺好,我拿瓶精油,替你揉揉。」
当刑警的,不但整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还是出了名的过劳一族,要是不懂点穴道推拿自救一下,就算好端端地活到退休,也很容易受到旧伤困扰或者得各种炎症风湿症。
邵毅又知道父母在职时操劳,所以跟齐连山学MMA的时候,顺道学了一手精油按摩,回家的时候孝顺一下两老。
他轻车熟路地拎了瓶精油,跪坐在床上,把杜衡的浴袍扒下来,煎蛋似的翻了个面,让他趴在枕头上别乱动。
杜衡很不乐意地蹬了一下腿,撅着嘴改口抗议:「小事,我有跳舞底子──」
肩膀处忽地传来一阵植物的自然香气,加上一下重重的按揉。
杜衡剩下的话咕咚地吞回肚子里,脖子忍不住往后仰,轻呼出声。
「啊嘶──」
「肩颈的肌肉太僵硬了,忍一忍,先给你揉散。你真的很需要保健一下……平常要低头验尸,要伏案工作,都不顾一下肩颈健康的吗?有跳舞底子就能通宵达旦跳舞了?」
邵毅一边念着他,一边张开虎口,卡在斜方肌上,四指并一指地重重揉捏下去。
外力带来的疼痛令杜衡忍不住叫出声,但肩上的两只手掌松开后,又觉得酸痛之后传来一股难以言明的舒爽。
但等那手掌又捏回他的肌肉时,杜衡又忍不住哼出声来:「Ouch,轻点轻点……」
来来回回好几下,杜衡迷迷糊糊中觉得被男友教训了一顿,还被捏得吱哇乱叫,很丢脸很不像个1,干脆把脸埋在臂弯里再??着枕头,好歹没再发出奇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