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倒是运气好,混到后厨这个肥差来了。”
“那当然,夫人当面钦点。”
“不过这样也实属正常,救三公子有功,没直接把你安排在主子身边都不算是特别的恩赐。”
“不着急,慢慢来,跟着花姐姐一直在孔府待下去,还怕谋不到更好的职位?”
“你嘴倒是甜的很。”
花姐姐也没有和白言过多的聊天,毕竟后厨活多,累人的很,花姐姐和白言的活更是杂碎,两人负责的是给主子送餐,两人到用餐时间忙的头脚倒悬,在隔着好一段距离的几个院子里不停的奔波,手中持着的木箱分量并不轻,白言才送一餐就累的苦不堪言,整个人瘫坐在木椅上不停的朝着花姐姐抱怨。
“既要准时,又要没有一点泼洒,怎么要求这么苛刻。”
“这是孔家延续数百年的老规矩,读书人家最注重的就是礼节与颜面,衣食住行上通通都是如此。”
“死要面子活受罪。”
白言刚脱口而出的话被花姐姐立马捂住嘴,白言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是在封建时代,说话处处都要小心,刚刚自己真是累昏了头。
“你以后可不能如此出言不逊,不然被外人听到,你可是要被家法伺候。”
“好。”
白言自是知道错了,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的,嘴巴紧闭,不敢再多回复一句。
“现在的活算是少了,二公子进入军营,老爷进朝为官,大公子常年在外经商,需要伺候的主子就三位,你就偷着乐吧,以后要是教书先生和各家的伴读来到孔家,你就算是分身也不够使,赶紧习惯这样的生活,对自己以后大有裨益。”
“知道了。”
等厨房的妈妈将最后一道菜装盘,两人终于踏上最后一个主子的别院,这是孔府最偏僻清幽的院子,位于孔府的东南角,里面种满了清幽的绿植,大多数是翠竹和兰花,不过这兰花的品类多种多样,看得白言倒是有些眼花缭乱,忍不住驻足欣赏。
“要不是三公子向来体恤下人,你我今天这样的速度定是要被骂死的。”
一听到花姐姐嘴里恐怖的描述,白言立马快步跟上,一路上开始询问有关这位孔三公子的信息。
其实花姐姐对三公子了解也不过寥寥,只是从见过的几面和交谈中知晓三公子一心为谋得上好前程而拼命苦读,不过好在三公子天赋异于常人,考上功名不过只是等着年岁达标。
花姐姐话中白言听的最多的就是对三公子容貌和性格的夸耀,容貌嘛,白言认为确实长的不错,和自己相仿的年纪,眉星剑目,肤色白皙,不过看起来却不是娇弱,虽然上次被自己救下,但从当时三公子冷静的模样不难看出,三公子没有丝毫慌张,只是现在的白言不解古代人的思维,看不透当时的三公子。
走到三公子的屋外,朗朗读书声从屋内传来,充满少年气的读书声倒是给寂静无声的冬日增添不少生机与活力,花姐姐在听到三公子的读书声后,长吁一口气,看来三公子还没有结束功课。
“赶紧跟上,别被三公子撞到我们。”
两人小心翼翼的低着头走到三公子院里的管事妈妈身前,毕恭毕敬的将手中的饭盒递给妈妈。
“今日为何迟了一刻钟,三公子见饭菜还没到又前往屋内温习功课去了。你们现在做事是越来越懒散了,难道非得我去夫人面前提一嘴你们才会认真干活不成?”
“千万不要告诉夫人啊,刘妈妈!这不是后厨来了个新人,是夫人特地嘱咐的,奴婢也是两头不好得罪,还请妈妈不要为难我。”
白言不知不觉中便被花姐姐推到身前,白言被这一操作吓到,完全忘记了规矩,一抬头便看到上次救下的那个男孩,他着一身青灰色大袄,如山间劲竹稳稳站立,颈部绕着一张浅棕鹿皮绒制作的围脖,简单清秀的打扮倒是显得整个人超凡绝俗,只不过此人日常舒展的眉宇间透露着几分不属于现在这个年龄段的阴翳愁绪,他正步履带风的向着三人走来,
白言嘴里哈出的白气在两人对视的半空中氤氲开来,原本震撼的面容在白气的衬托下若隐若现,反倒是让白言看迷了眼,眼神迟迟没有从三公子的脸上移开。
不知是不是天气寒冷,三公子面无表情的脸上红了一小片,刚刚还对视上的双眼移向别处。
“大胆!居然敢如此正视主子,来人,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刘妈妈一脸正气,嘴里说话时不停向外翻涌着热气,花姐姐听到这句,霎时间便慌了神,连忙替白言解释道。
“刘妈妈,大人有大量,他就是一个新来的孩子,我回去定当好好让他站规矩。”
花姐姐边说边狠狠踹了白言一脚,白言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趴在地上,不停的向着刘妈妈和三公子磕头。
“现在放过一次两次,免不得后面会犯下大祸,今天这顿板子是少不了的。”
刘妈妈说着边朝三公子院里的两个贴身男丁招手示意,白言心里知道这次在劫难逃,可是磕头的频率却不敢松懈,这种人家最看重的便是一个认错态度,如果现在自己将错就错,那会吃不了兜着走。
:都怪这个三公子,祸国殃民啊,没事弄什么神秘感!见夫人的时候没替我美言几句就算了,现在还害得我身陷囹圄。
“刘妈妈,你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在我的院子就不需要拿一个新人立规矩,树威风了,这一次就放过他吧,赶紧准备好饭菜,吃完我还要温习功课。”
“公子!”
刘妈妈看着对待下人向来沉默寡言的三公子,自己平时掌管着院子里所有下人,要打要罚三公子从不插手,此刻却为一个下人开脱,心中有万般不情愿,也只能说出一句公子。
“刘妈妈,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吗?教书先生再过上数十日就要来孔家了,到时候功课不过关,父亲母亲定不会放过院子里的所有人。”
刘妈妈听到三公子用老爷和夫人来就事论事,立马扬手示意白言起来,花姐姐连忙跑到白言身前,刚打算用手扶起还在不停磕头的白言,却有人先于自己一步,修长的手指、白皙的掌心、泛红的指尖的出现在眼前。
三公子居然屈身搀扶一个下人,花姐姐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作何反应。
“你先起来吧,不必为今日之事自责,往后引以为戒便可。”
“谢谢公子。”
白言只感觉到了三公子的片刻温暖,便立马将手从三公子的手中抽了出来,现在他是一点也不敢冒犯这尊大佛。
“刘妈妈,去我房间拿上一些磕伤的膏药给他吧,别到时候传出去,说我一心只读圣贤书,故意苛待下人。”
“是!”
刘妈妈现在是一个反驳的字眼都说不出,全部憋在心里,毫不客气的将手中的膏药塞在白言手中。
“你们还不撤下?倒真是想在这院子里站规矩不成?”
两人不知道三公子在开玩笑,慌乱的收拾好手上的饭盒,退出了三公子院子。
三公子站在门口,看着慌不择路的两人,差点在雪地中摔上一跤,嘴角的笑容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