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分期待着这次的久别重逢,我在脑海中无数次幻想过我们重逢时的场景,我希望是欣喜若狂,彼此都会喜极而泣。我害怕是互相不认识彼此,在一次次的人潮穿梭中错过彼此。

错杂交织的情感让我一度寝食难安。

在前往郁城的路上,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但又是那么陌生。五年间,父亲让我以大局为重,从未让我归家一次,如果想要达到别人无法达到的位置,就要付出常人难以付出的东西。

这五年里,我和家人的联系不过是一封封书信,五年里,我似乎真的做到父亲所要求的,将情感二字从自己的身上剥离开来,但唯独,唯独,唯独你,好像一辈子都无法从中分离,或许我们两人已经融为一体,你深深刻在我的心里。

一路回乡的路途并没有我们当时上京时那么漫长煎熬,我在朝廷亲派的船只运载下,不过十日便到达郁城。

别的官员都劝我先好好休息一下,可是他们压根不知道我此刻的心情,我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的,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便行色匆匆的往你那边赶。

听闻郁城中有关你的传言漫天飞,就连京城,你的传言也是屡见不鲜,我没想到你会这样突出,我也没想到,你的名字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会是这样的结果。

下面的大臣们一连好几日上书,说京城最近商铺之间风气尤为不好,一些奸商蛇鼠一窝,串通一气,勾结朝廷,在自家账簿上做手笔,大家都是连连上奏。

皇帝对此事也是尤为上心,一连几日为之操劳,京城风气尚且如此,不免担心地方各商铺会有多大的欺瞒,商铺账簿事关朝廷的税收,整个国家的命脉,近几年,国家本就发展平平,粮食收成也是一年不如一年,现如今又出现这样的大骷髅,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不过有人上报,说郁城有一奇人,精通账簿,善于管理,在郁城已是远近闻名,不论大小商铺皆上门拜访,更有甚者,会在门外等上一夜,只为让其看上账簿一眼,能够帮其找出弊病,该奇人还在地方开设讲课,将自己的所学所知皆无私的告诉前来拜学的各位账房先生,没有占为己有。

凡是经手的商铺,皆能及时更正自己的账簿,合规自己的记账体系,不仅能够找到以前的缺漏,甚至能够在向朝廷交税的基础上,保证收入比之前的更多,这也是这个奇人的超绝之处。

这件事经过大臣的上书,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我也是连忙前往京城打探真伪,可没想到的是,这个奇人的手甚至伸到了京城里面,京城里也出现不少他的佳作,京城里不少商铺靠着奇人独特的账簿体系,在京城风生水起,一度让那些与官员勾搭、对账簿动手动脚的商铺活不下,失去往日风光。

我顺藤摸瓜,看着每个商铺的账簿,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不禁从内心升起,我迟疑过,我猜测过,但最终都是被自己我否定,因为这一切太像梦,我不敢让自己再次陷入到幻想的梦境中,因为这五年来,我做的梦实在太多了,患得患失的感觉我已经体验过无数次,我不想再体会得到片刻又从自己指尖流失的痛楚,我不想看到美好的事物再次离自己远去,所以我选择麻痹自己,让自己不要多想。

可,皇帝的一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名字,终于让我的梦五年以来成为现实,没错。

白言!白言!白言!

这五年以来,我终于从外人的嘴里听到了你的名字,而不是从自己的自言自语中,更不是来自自己心底无声的呐喊。

“丞相,这个郁城的白言似乎大有来头,他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还拜请丞相能够亲自前往一趟郁城,一探究竟。”

“况且,郁城是丞相的故乡,丞相对此也是轻车熟路,我依稀记得,自从丞相成为我的老师以来,好像有五年没有离开过京城,这也以为着丞相五年没有回过郁城,我想丞相也一定想家,丞相这次也可以好好回到故乡,和家人、儿时玩伴好好聚一聚。”

“谢谢陛下,臣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好意,臣是有好多事情想要回去做。”

天佑二年,时光荏苒,一切的光景都没有当初的模样,大家都不似从前。

未见其人,先闻其身。

从正厅后的房间传来脚步声,一直纤长白净的手拨开门上的帘子,让众人惊叹的正是眼前人的模样。

身高八尺,一身浅绿色薄纱长衫,绿色映衬着白净的脸像是一块洁白无瑕的宝玉,精致五官在五年岁月的雕刻下,增添了几分成熟市侩气息。

对视着那双紫色葡萄样式的眼球,不禁意间就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站在门外的路人都只是听闻从事务所培训出去的账房先生夸这掌柜的英俊绝伦,大家都没有亲眼见过,现在来看,当时账房先生们那夸张的描述完全没有错。

“这…今日掌柜总也该给我这小店一个理由吧,我都排上快月余,为何现在这去年的账簿还没出来,我还想看看上年经营如何,好去找我京城的老顾客商讨对策。”

刚刚还盛气凌人的闹事掌柜,此刻更像是一个见了老师的闹事学生,骑虎难下。

“掌柜的,你放心,我们已经在快马加鞭的在算贵店铺的账本,只是因为掌柜这营生复杂,既做着本地珠宝生意,在京城还有好大的业务,所以才会慢些。”

“可知前街那米铺掌柜你又做何解释?”

路人中也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一句呛话,仿佛在故意挑刺。

“小店这么做自然是事出有因,前街米铺掌柜身体不适,急需变卖店铺,可现在在郁城的商贩都精明呀,非得见到小店出具的报告才肯收购,所以我们才给米铺掌柜让行,这人命关天,还望各位谅解。”

说话间,男子向众人微微鞠了一躬。

“哎哎,使不得。”

门口的路人都不敢受次礼,连忙摇手示意男子起身。

“小店自开业以来,也多谢各位掌柜的支持,小店能有今日的成就,也有各位的功劳,小店这几日正准备进行夏季批次的账房先生培训,如果有兴趣的掌柜,可以让本店账房先生来次一试,同样,如果有心要来小店干活的账房先生,我也是十分欢迎,今日这事打扰大家了。”

说完话,男子便全身而退。

“今日,掌柜的还要亲自算账编书,所以小店要闭门,还请各位移步。”

男子背影刚消失,门前的两位小厮似乎得到什么命令,迅速将小店的大门关上。

“白言!怎么,今日又偷的半日闲?”

前厅隔着两间房的后面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大院子,大院子正中间一片平敞,标准的四合院布局。

站在后院门口的人正是花姐姐,五年时间过去,花姐姐变得更加成熟,举手投足间流露着女人味,但话语间依旧充斥着打趣。

“花姐姐!你怎么今日就回来了,不是说回老家要好几天吗?”

原来刚刚在店铺门前正是白言,不过能在郁城闯出会计事务所的,还打着白记名号的,应该也只有白言了。

“你还说呢,要不是我怕你一心都放在编书看账上,连饭都不好好吃,我怎么不想在老家多待上几天,你老哥都说是你抢走了她媳妇。”

“他怎么可以这么说!明明是他抢走了我最好的花姐姐,他不偷着乐,来讨好我,还在背后说我坏话!”

白言说着便像在孔府一样,跳着跑到花姐姐身边,凑在花姐姐身边,傻傻的笑着。

“你呀,还真把你花姐姐当七仙女了呀,有人要你花姐姐就不错了。”

花姐姐说着便用手摸了摸凑近的白言的头。

“怎么会,花姐姐这样好,肯定有人抢着要。”

“你倒是会打趣我了,你这说的是你自己吧,你这样的才是抢手货呢,你有没有心仪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