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宁屿叹为观止:“你这个问题还要脸吗?”
易恪一乐,按铃让护工进来收拾了小饭桌。在庄宁屿来之?前,他一直在看调查组新上传的资料,李杰的爷爷当年情?况很不好?,他实在没办法,只?好?私下去找求尤红,所幸对方很给?面子,短短一周就?安排好?了所有后续事宜,为了能更好?地照顾爷爷,他选择了暂时从酒吧离职。
“现在看来,李杰的离职,确实加剧了童一帅对尤红的恨意。”易恪说,“李杰的外形实在太符合童一帅的审美,他把他视为‘作品’中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因为尤红‘多管闲事’的帮助,李爷爷的手术时间得以大?幅提前,直接导致童一帅差点永远失去了带走李杰的机会。”
如果?站在这个角度,那他的大发雷霆也就变得合情?合理。尤红初时以为童一帅不邀请自?己,也不邀请所有VIP是在胡乱赌气,但其实,那只?是一个走向末日的偏执者对心目中“美”的绝对维护。
可惜,后来李杰还是被童一帅用单日高薪带回了店庆现场。
“还记得那张照片吗?《美神流连极乐之境》。”庄宁屿说,“童一帅真?是个疯子。”一个用最残忍的手段,自?以为真的“留住”了美丽的疯子。
他想?留住时间,留住曾经那张脸,但可惜,等秩序维护部和警方的联合公告一出,所有人都?会知道他的“丑恶”,各个层面上的“丑恶”,带走无数美好?生命的人,不配拥有哪怕只?是一丝美好?。
易恪又问:“尤途那头呢?”
“尤途还在死鸭子嘴硬,不过他撑不了多久,因为星美医疗检验科那个检验师已经招了,他承认曾经收过尤途一笔钱,交换条件是当警方找上门时,要一口咬定尤红和童一帅都?是艾滋病患者,以方便尤途把整件事往男女关系方向继续攀扯,好?继续扰乱调查方向。”
易恪想?起当初问话时,屏幕里尤途那张时而真?挚,时而无奈,时而悲伤,时而咬牙切齿的脸,“啧”了一声,真?的能演。
晚上七点,送餐员端了盘果?切给?两人。庄宁屿靠在沙发上看书,他今晚没提出要提前走,反正走也走不掉。易恪对此满意又不满意,不满意的点主要在于,沙发离自?己也太远了!于是果?断光着脚跑下床,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一下挤在了庄宁屿身?边:“快,喂我吃个葡萄。”
庄宁屿能明显感受到柔软的云朵沙发被压下去一截,为了保持平衡,他不得不伸手抓住自?己这侧的扶手。易恪半天没等到葡萄,也不气馁,他单手搭过沙发靠背,没话找话地说:“今天你的检查报告应该出来了吧。”
庄宁屿转头看他,没说话,易恪被看的心里没底,收起笑容,皱眉凑近观察他,声音也放轻了一点:“怎么了,检查结果?有问题?”
“没有。”庄宁屿不太适应这种距离,他顿了顿,才说,“谢谢你。”
在执行任务时不用再打?止痛针,规则结束后膝盖旧伤也没有再加剧,如果?没有易恪,他不会把已经拆开包装的NO.9再重新放回去。
因为这声道谢,易恪的脸忽然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烧了起来,薄薄的耳廓在灯光下几乎要滴出血。庄宁屿万万没想?到这点事也能让他面红耳赤,一把撑住扶手,在对方有下一步举动之?前果?断闪到旁边,易恪意料之?中扑了个空,他趴在沙发上,一边按住自?己命运多舛的肋骨,一边伸出另一只?手,懊恼地哼唧:“抱一个。”
“起来!”庄宁屿拍了他一巴掌,易恪没来得及握住他的手,但握住了一缕划过指尖的风。
这一晚,送庄宁屿回家的是易恪的司机,他接到人后,先打?电话给?老板汇报了一下,然后又热情?地问:“庄队,明天你几点下班,我好?来接你。”
庄宁屿翻书的手没停:“明天我不过来,谢谢李叔。”
柏林之?声音响里顿时传出易恪的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无死角悲鸣:“为什么啊!”
司机脸部表情?扭曲,明显忍笑忍得很辛苦,庄宁屿单手捂住脸,向后哭笑不得地靠在椅背上。
易恪的院一共住了三天,第?四天就?因为实在无聊拍拍屁股回了家,庄宁屿因此大?大?松了口气,以为终于能消停两天,结果?周六早上刚七点,易恪就?把他自?己捯饬得人模狗样,抱着一大?束娇嫩欲滴的红玫瑰,王子一般出现在了福星苑201的门口。庄宁屿初被敲门声吵醒,还以为是楼下患有老年痴呆的熊奶奶又找错了家,于是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去开门
然后又试图把门关上。
“喂!”易恪一把撑住门板,强行挤进来,“说好?我出院后一起吃饭的。”
庄宁屿指着墙上的挂钟。
是稍微早了点没错,但是,易恪握住他的手指,强词夺理:“你又不需要睡够八小时。”
“不需要不代表我不能睡,事实上我极度爱好?睡觉。”庄宁屿声音沙哑,“你是想?自?己出去,还是被我打?出去?”
易恪不假思索:“被你打?出去。”
庄宁屿没有一秒钟的犹豫,他的攻击速度哪怕放在S级进化者里,也是佼佼者。拳头停在易恪鼻尖前一厘米处,而后者只?是稍微闭了闭眼?睛,并没有闪躲,事实上,他也压根不觉得庄宁屿会真?的打?自?己,所以在风停止的一刹那,他就?翘起嘴角,然后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眼?前的手上亲了一口。
庄宁屿:“?”
易恪转身?就?溜:“我中午再来接你!”
庄宁屿:“小心撞”
易恪已经捂着鼻子蹲在了地上。
庄宁屿:“……墙。”
半小时后,楼下诊所的大?夫龙飞凤舞地填写?病例报告:“放心吧小伙子,没事,鼻梁骨没骨折。”
易恪鼻子里塞着两根看起来有点搞笑的XL号止血棉,先是瓮声瓮气地问能不能把露在外面的部分剪短一点,这样真?的好?像一只?猛犸象,被大?夫驳回后依旧不死心,软磨硬泡半天,最后还是庄宁屿斥资一块钱帮他买了个口罩,才终于把这爱面子的帅哥领回了家。
“自?己拿着。”庄宁屿递给?他一个冰袋,“坐好?别乱动。”
易恪双眼?含泪,刚才被大?夫硬塞出来的,鼻子酸,如同被青色酸橙腌过一般的酸,带着一股铁锈味的酸。
庄宁屿拍拍他的脑袋:“看会儿书,我去煮点粥。”
这间房子虽然老旧,但很大?,是打?通隔壁202做的大?套间。家里到处都?是书架,书架前摆了一张长?方形的工作台,易恪捂着鼻子挪到桌前,随手从笔筒里抽出一根笔。
庄宁屿只?会“厨”,没什么“艺”,他煮了皮蛋瘦肉粥,在楼下早餐店叫了两笼肉馅包子,又从冰箱里摸出两瓶果?汁。结果?易恪因为呼吸受阻,拒绝进食,一脸要死的神情?,庄宁屿只?好?又带着他下楼,让大?夫帮忙提前取止血棉,好?在易恪的体质不错,虽然只?塞了一个小时,血还真?止住了。
大?夫一边收拾托盘一边问:“小伙子怎么把自?己撞成这样?”
庄宁屿没有给?易恪医闹的机会,及时把人拎出了诊所,他问:“你现在回去吗?”
易恪一脸不可置信,这是什么残忍的句子,你竟然让我走,我还没吃饭!
庄宁屿:“……”
阳光洒在窗边摆着的饭桌上,庄宁屿把碗递给?易恪:“昨天温悦的妈妈给?我打?了个电话。”
“也给?我打?了。”易恪低头吃包子,“说要给?队里送锦旗,给?老邱高兴坏了。”
温悦在规则区内没受什么大?伤,出来后缓了两天就?恢复得七七八八。她当时在拍完银·Bar的宣传照后,刚靠近酒吧,就?在一片白雾中被人打?晕,再醒来时,人已经被关进了洗手间,面前站着朝思暮想?的姐姐。
当年ALICE·WEN的账号,其实不属于温苓,而是温悦,从始至终银·Bar邀请的都?是温悦,童一帅在临近活动开始前亲自?打?电话,表达了没能在拍摄海报前发现她的遗憾,又说现在虽然海报已经不能更换,但还是想?邀请她参加店庆,可能是担心会被拒绝,又许诺会在活动结束后付一万块辛苦费。谁知活动当天,温悦刚好?生理期第?二天,在床上疼得起不来,就?拜托姐姐帮自?己去。
“反正我们长?得差不多嘛,就?坐一坐,过了十二点就?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