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妹想到刚才马主任的窘态,又在座位上笑作一团。怕笑声影响到其他乘客,用力捂着嘴,憋得眼泪都涨出来。
张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回去以、以后,真……要让岳山川帮你打官司?”
“其实呢,晚交货一个星期,我们也没损失什么。本来上新就在第二个月,客服也是本身就打算请的,至于‘影响商业信誉带来的潜在损失’,更是可多可少。”
她顿了顿,“你信不信?最迟今天晚上,刘厂长就会亲自打电话来,主动提返厂的事。”
张秋撇撇嘴:“我信。”
这时,甄稚的小灵通在背带裤胸前的口袋里振动起来。她翻开一看,来电的是陈留芳。
“糟了!我忘了给我妈回电话。”她赶紧翻开前盖,按下接听键,“妈,我和秋秋姐在返回的公交车上,中午要回家吃饭。”
“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我找不到你的身份证和准考证,上午打电话你也不接。”陈留芳语气怨怼,“我让邮递员下午再来,你可不许再乱跑了!”
“知道了,妈。”
“还有,暑假也没剩几天了,多陪陪你爷爷。”陈留芳在对面叹了口气,“现在每周去医院透析三次,精神大不如前了。”
甄稚的心沉下来,低低应了几句母亲的叮嘱,挂掉电话。
张秋在明珠广场下了车。服装店雇的年轻姑娘,这两天有事请假回老家。张秋要去那家味道很好的川菜馆打包一套盒饭,再上楼去守服装店。
岳山川这时打电话来,说他已经圆满完成了安保工作,上午取的所有邮局汇款,都存进银行了。他现在饥肠辘辘,此时已经在她家小区门口,要跟她回家去蹭饭。
“好啊,我下一站就到了。我心情不好,你正好陪陪我。”甄稚恹恹地说,“我听说爷爷现在的身体状况……一周透析三次,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录取通知书也到了。我有点后悔,为什么不留在北京上大学呢?”
她心情抑郁地下了车,一抬头便看见小区门口的岳山川,就扣了电话,几步小跑过去。
“自从四合院被卖了,你确实挺少回南鼓巷的。”岳山川拉住她的手,轻叹道,“我妈妈开的副食店,最近也没再进货了……可能卖完现有库存,就要关店了。”
甄稚心下一动:“为什么?”
“说是我回来后没房间住,只能在副食店搭行军床……其实我就寒暑假回来,现在假期也有实习,在家住不了几天。”岳山川停顿了一下,“其实是因为,她和甄叔叔要轮换着送爷爷去医院透析、做饭,副食店实在看顾不过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在谈到甄青闲时,他开始恢复到最初的称呼:甄叔叔。
脚步声在年岁已久的楼梯间里格外响亮,微小的墙皮簌簌落下。甄稚想,是因为她见过了他的生父吗?
闪念间,两人已站在家门前。甄稚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低头翻包找钥匙。
“妈,我回来了。”她把单肩包挂到门后的挂钩上,踩着鞋后跟脱掉鞋,“米饭做了多少?我哥正好在附近,中午在我们家蹭一顿。”
甄稚去厨房洗手,顺便瞄几眼锅里,看母亲做了什么好菜。
等她折返回客厅时,看见岳山川正站在餐桌旁,垂着脖子专心地在看一份报纸,连她靠近了都没察觉。
甄稚走过去,表情立刻僵在脸上
那是一份《娱乐周报》。她并没有定期买娱乐杂志的习惯,他正在看的,是家里唯一的一期。
发行于上个月,购于上海,政法大学南门口的报亭。
岳山川的目光,停留在首版头条。江崎流和他的名字,密密麻麻地缝在言辞辛辣的八卦时评里,以公开发行的方式,昭告全国人民。
这份报纸本来藏在她床下的暗格抽屉中,和母亲尘封已久的旧毛线放在一起,此时却出现在餐桌上。
岳山川看过了,陈留芳也看过了。
现在的尾货也蛮流行的,就是外贸店哈哈哈
哈哈哈对!还很多卖剪标的(不知真假
第67章 认可
大一新生军训结束后,白露节气已过,“秋老虎”依然稳踞江浙一带。实验室的天花板上,六只吊扇不知疲倦地旋转,仍无法消解房间里的暑热。
天气炎热,临床医学新生的心里更是燥热。
在这节“组织学与胚胎学”实验课上,大一新生要第一次解剖小白鼠。
很多同学一直没做好心理建设,注射完麻醉剂,始终无法进行下一步,盯着大头针和解剖板无所适从。
甄稚戴着口罩,聚精会神地用镊子提起小白鼠腹部皮肤,按照教科书上的步骤,分离皮肤与肌肉。
眼神看似很镇定,实则每进行一步,就在口罩后面轻轻舒一口气。
同一张实验桌的另一端,皖南姑娘安茯苓正捏着麻醉针筒叹气。她和甄稚住同一间宿舍,床铺紧挨着,从军训开始就和她形影不离。
安茯苓热情活泼,就是稍显娇气。遇到难题,第一反应是翻开金庸武侠,置身江湖,逃避现实。
恰好安茯苓最近在看《神雕侠侣》,甄稚觉得她很像郭芙。
“完蛋,小说落在寝室里了。”安茯苓无奈地看着昏迷在解剖板上的小白鼠,“再过一会儿,这只米奇该醒了吧?”
甄稚拿着剪刀,沿正中线剪开实验体的腹壁肌肉,不忘好心提醒她:
“王老师正在往这边走,你好歹装装样子,把镊子先拿在手里吧?”
安茯苓大方地凑过来:“没事儿,我先观摩学习,老师只会觉得我敏而好学。”
没见过谁用这个词来自夸的。甄稚“扑哧”一笑,捏着镊子取脏器的手不小心抖狠了,把小白鼠的胃划破了一道。
“我的天!”血珠溢出,安茯苓捂住眼睛。
甄稚一边处理,一边觉得奇怪。自己刚才没用多大力气,这小白鼠的胃未免过于脆弱。
她埋着头仔细看,发现创口那里露出硬硬的一角,似乎是折成小方块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