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 / 1)

他嘴唇很薄,又生的低眉弓,高鼻梁,下颌骨锋利冷硬,面相本就有几分不善。此?刻沉目凶狠视她,更是带出几分穷凶极恶来。

文茵急喘着?,只觉凉意沁入骨髓。

“听清楚了文茵,在朕想好如何让你赎罪前,给朕好好活着?。”

朱靖放下她起身?,居高临下睥睨:“聪明如你,应知道违抗令的下场,朕也相信,那般下场应是你不愿见到的。”

语罢,他不再朝她看去?半眼,寒面疾步走出了房间。

在踏出房间那刻,他脚步一顿,视线沉沉盯着?老嬷嬷手边那方醒目的明黄帕子。

于嬷嬷伏首大放悲声?:“圣上赠给娘娘的帕子,娘娘珍之重?之,临了还嘱咐老奴务必以此?来给她遮面收殓……”

话未尽,朱靖已经大步离去?,步子迈的又大又稳。

于嬷嬷膝行朝他离去?方向,边跪行边大声?哭道:“娘娘说有负圣上爱重?,来生若有缘,定会与圣上早些相遇,偿还圣上深情厚意!请圣上放过娘娘吧,娘娘心里头是爱重?圣上的啊……”

外头寒风呼啸,吹刮的殿门哐啷作响。

于嬷嬷瘫软在地悲声?痛哭,念夏亦哀哭啜泣不止。

突然殿外响起人?折身?回来脚步声?。

于嬷嬷惶急抬头一瞧,就见是那冯保冒着?风雪匆匆回来,一言不发的进殿,直入那暖阁里去?了。

不多时,他又躬身?出来,手里托着?那半旧金簪以及那摔裂的玉珏。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殿外凛冬寒风沿着?半开?的殿门刮了进来,吹得人?不由打个激灵。

于嬷嬷等人?哭昏的脑袋清醒了几分,这会她们总算反应过来忘了何事?。

娘娘!!

勤政殿御案上,半旧金簪与碎裂玉珏无声?陈放上面。

御案下方,徐世衡被?缚了双手无声?跪那,面容不见大祸临头的惧色与狼狈,反倒是枯井无波的平静。

御座的人?乌沉沉盯着?他,握在御座金龙首上的掌腹沉了又松。

朱靖脑中不知已起过了多少回将?此?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的念头,可皆被?他强按下去?。那阉人?是该死,可绝不是现在,现在杀那阉人?只会显得他可笑。

他绝不允许以妒夫的嘴脸来杀此?阉人?。一个鄙贱阉人?而已,如何值当他堂堂势位至尊的帝王来与之较长短,简直是可笑至极,可耻至极!若他真要如此?,那只怕来日?每每想起,都会如细芒刺般,刺的他不得痛快。

所以他暂且留那阉人?性命,就日?日?搁在他眼皮子底下候着?,亦如当年面对?那些如日?中天的文官们时,亦如面对?当年差点废掉他的两宫太后?时,越屈辱他越要不容躲避的面对?。

直待他战胜了那股情绪,做到心平气和的一日?。

身?为帝王,他的情绪不该让任何人?左右,掌控。

朱靖转过了目光看向了桌上搁置的那金玉,眸光发深。

不可否认,他待她尚有几分舍不得的情绪在,可一个心不在他身?上,还如此?践踏他尊严底线的女人?,他再强求就是自取其辱。

况且后?宫本就是他的调剂品而已,又有何值当催心伤肝。而且帝王,也不应受感情所缚,更不应有软肋。

朱靖移开?视线,手掌自龙首上移开?,取过案上的一本奏折。

再等等罢,待他彻底放下,待那阉人?、及她!待他们无法再影响他分毫情绪时,他就成全这对?苦命鸳鸯,送他们一同上路。

这一日?,后?宫不平静,不止是不平静,而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御前掌印冯保手捧明黄圣旨传旨六宫,废文氏女茵贵妃封号,降为末等采女,永世禁足长信宫,遇赦不赦,钦此?。

毫无征兆突兀下达的圣旨,可想而知,简直要炸翻六宫上下。

本来都在猫冬的六宫后?妃们,哪个还能坐得住,冰雪严寒都不顾了,纷纷冒风冒雪的出门前往其他宫殿打探消息,试图知道长信宫里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明明先前个月圣上还特?意带着?贵妃去?草原散心,浓情蜜意的羡煞旁人?,明明对?贵妃的恩宠犹在眼前,如何一夕之间就遽然下旨将?贵妃打入谷底?

简直毫无征兆啊,这圣旨来的突兀简直让她们措手不及。

更让人?心疑的是,圣旨上半字未提贵妃所犯之错,似是讳莫如深般直接掠过,不免就愈发让人?心中猜疑。

御前伺候的冯保近段时日?度日?如年。

自打那日?从长信宫回来后?,勤政殿的气压就一日?低过一日?。

他也不知圣上究竟是如何考量的,不但?没杀那徐世衡反而继续让对?方在勤政殿当值,更让他觉得有些悚然的是,圣上还特?意将?那对?金玉摆在御案显眼的地方,日?日?面对?着?。

这般的圣上更让他觉得骇怖,如今压着?隐而不发作,那待来日?发作时,必定是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啊。

圣上愈发宵衣旰食的批阅公务,往往直到子时之后?方回养心殿里歇着?。可饶是回殿了,圣上却躺在御榻上迟迟不能入眠,往往翌日?都是双眸布满血丝的走进勤政殿。

后?来不知哪日?起,圣上睡前必要喝酒,这一喝可不是一杯两杯的量,往往一喝就是酩酊大醉,完全背弃了从前养身?的准则。

开?始他还战战兢兢劝了一回,可待接触到圣上投来的目光,那般沉甸甸压下的寒凉视线只让他有种即将?被?对?方扭断脖子的寒栗,自是惊惧后?怕不已,日?后?又岂敢再多嘴?

自此?圣上白?日?案牍劳形,批阅公务至深夜后?又喝酒宿醉,翌日?再眼底微赤的踏进勤政殿。如此?循环往复。

而前朝众臣对?贵妃一朝被?打入冷宫的事?,也是好一阵惊。

不过朝臣中不乏机警之辈,他们中自有人?联想到礼部侍郎马贺被?关进昭狱的事?。这两件事?隔得不远,联想到昔日?马贺追求贵妃之热烈,再兼之有马贺去?草原送折子时被?贵妃的马撞到一事?,于是京中就有些人?觉得自己隐约摸准了些真相。

当贵妃与马侍郎的一二传闻传到马阁老耳中时,马阁老惊怒中气病了。他是不信的,可又怕此?事?夹裹着?一两分真,毕竟圣上对?贵妃的盛宠有目共睹,非大过错圣上应不会如此?狠绝。

他立马动用关系派人?查探当日?在塞外时的一些细枝末节。

他在阁臣的位置待了这么些年,人?脉关系可想而知,所以他不难查探到当日?在塞上马贺被?贵妃的马撞到时,娴妃偕同庄妃去?御帐里疑似上眼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