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1 / 1)

“佩斯城破,费尔带着我们撤退到布达,她趁我们自顾不暇的时候逃走了。”

威廉沉默,你还以为他是忘记了,于是用拉丁语说出了那句铭文:“IN TRINITATE ROBUR。”

“圣父、圣子、圣灵,上帝同时拥有这三个位格,但本质上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真神。这三个位格之间不是囿于自我的,而是彼此舍己的爱,他们同受钦崇,同享尊荣,同为永恒。”

“‘三位一体给我力量’,这就是我们家族从俾斯麦曾祖父被封侯爵以来所信奉的。”

威廉终于拿起餐桌上你为他倒的那杯咖啡喝了一口,然后嘴角噙着一如既往的温煦笑意,对你剖心。

“伊娜,很抱歉,虽然战争离我们近在咫尺,但是我不愿意再谈论我曾经在战场上的经历。”

“也许有一天,德国有勇气为恢复人与人之间那种健康、宽容的善意,为人类的良心而战斗和忏悔,到那时,如果我还活着,如果你还想知道,那么我会把所有发生过的,已掩埋的和未掩埋的,都向你告知。”轲瀬胤澜

*

柏林每天都在面临着恐怖的轰炸,英美两国共同打击已经成了常规操作,美国白天轰炸,英国夜间空袭。课莱胤岚

柏林人早已经对帝国空军元帅戈林失去了所有的信心,他曾经夸口英国人的飞机永远不可能突破柏林高射炮防御系统的外圈和内圈,可是每到午夜,防空警报总会按时按点地响彻全城。

布洛特太太搀扶着行动不便的海瑟琳夫人,你抱着尼古拉斯,大家一起躲到了防空壕里寻求掩护。

整个大地都在颤抖,飞机的轰鸣声被越来越强的噪声淹没,紧接着传来的是猛烈的撞击声,然后从地面传来的冲击波穿向了你们的身体。

海瑟琳夫人难受地捂着自己的肚子,你抱着尼古拉斯,小家伙不知道是幸也不幸,失聪的状态让他逃过了这场恐怖轰鸣声的袭击。

等空袭过后,你们回到了家里,原本桌上盛着咖啡的杯子因为震动滚落到了地上,棕色的液体像是小溪一样从桌子边缘上流了下去。

你将尼古拉斯哄睡了之后,忍着疲惫,又把餐厅收拾了一番。

没睡几小时,天还没亮的时候,你便带着自己缝制的装有工具的斜挎包,和推着小推车的布洛特太太一起前往郊区边缘地带。

由于英美盟军一直在不间断地对柏林及柏林附近的各个军用设施进行轰炸,帝国工业生产能力大幅下降,当局自顾不暇,人力有限,于是便号召民众收集被击落的飞机残骸。

许多被高射炮击中的英国皇家空军的飞机在郊区的农场、公园等地点迫降,很容易找回飞机残骸。

而飞机残骸是制造飞机的备用零件宝库,特别是发动机等部件,回收之后可以短时间内制造出一架完整的飞机。

你和布洛特太太总是在轰炸结束的两三个小时后,在其他柏林市民都还没有出发的时候,就响应当局的号召,收集残骸去了。

既是因为你荣誉雅利安人身份的桎梏,总是要做出着表率,也是为了多做些实事,以便让当局知道冯·卡尔曼将军的家人并无对帝国的不忠之心。

郊区一片废墟,可以想见,昨天晚上又有许多盟军的飞机被高射炮击中了。

你迈过被烧焦的土地,四处寻找着有用的零部件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布洛特太太惊慌的声音。

“我的上帝,小姐啊,您快过来看看,这里有个汤米好像还活着呀。”

德国人给他们不喜欢的国家民族起了很多蔑称,他们管俄国人叫“伊万”,管美国人叫“蠢猪”,管法国人叫“法兰西胡子”,管英国人叫“汤米”。

你心中一惊,连忙朝布洛特太太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一个穿着皮夹克的军装男人脸朝地趴着,背在身后的是已经用过的降落伞背包,身上有烧伤的痕迹。你和布洛特太太将他用力翻了过来。

你定睛一看,这不和当初你在巴黎歌剧院里救过的那个什么英国皇家空军的上校长得一模一样吗!

系统!

【滋滋……(电流声)】

几乎是电流声响起的那一刻,你立刻抬头望天。

晨曦的光即将撕裂灰色的天,天空上残留的环形尾迹无不在昭示,一场关于人类文明未来去向的战斗曾经在你头顶一万五千英尺的高度上展开过。

按布洛特太太的话说,她从来没有背着帝国干过这种勾当。

可是这个如同母亲般带给你温暖和关怀的女人因为爱你和相信你,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你的恳求,帮你用拖车把受伤昏迷的麦斯威尔运回了家。

哥哥有过两次烧伤的经历,因此你对于怎样治疗烧伤也有一些经验,需要把凝血剂涂抹在伤口上,形成一层硬壳封住伤口以预防感染。

正当你还在和布洛特太太给麦斯威尔做基本的烧伤处理的时候,威廉来了。

这件事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避开威廉,不光是凝血剂的获取需要威廉的帮忙,更重要的是,你知道麦斯威尔的身份军衔。

如果帮助了麦斯威尔,那么在战后,威廉的人道主义行径完全是可以让他减刑的!

事情发展的和你预想的完全不同,威廉竟然当着你的面掏出了枪。

醒来后的海瑟琳夫人来到了客厅,看见了一片混乱:躺在地上的鲜血淋漓,两个站着的互相对峙,半蹲半跪的惊慌失措。

海瑟琳夫人一时间有些喘不动气,肚子里的孩子突然不安分了起来,她连忙捂着肚子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你不敢置信地看着威廉,挡在了麦斯威尔的前面:“威廉,你要做什么?”

这是你第二次从一向温和的威廉的脸上看见了凌厉和冷酷。

第一次是他在巴黎带你去私人诊所堕胎时,诊所医生拒绝为你提供帮助的时候。

“伊娜,我是爱你的。”

一旁的海瑟琳夫人听见这不再掩饰的爱意,又联想到费因茨和威廉的兄弟关系,惊叹并低声感慨了一句,“哦,我的上帝啊。”

你分明是迎面对上了威廉的枪,可还是被他突然宣之于口的爱意弄慌了神,你既羞又愧,咬了咬下唇,但没有回避,仰头望着他,倾听着他的陈述。

“我曾经在信中诉说过对你的爱,在和你重逢后,我珍惜着能与你相见的每一次。我认为爱理应代表着理解、尊重和包容。伊娜,我愿意向你的一切行为表达我对你的支持,让你感受到我不应该说出口的爱。”

“但是……”

威廉那双绿眼睛里展露的情绪层层递进,眉宇间流露出的是哀意和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