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1 / 1)

布达佩斯南站广场上越来越多的士兵唱起了这首歌,歌声越来越凝聚,越来越洪亮。

“紫红色石楠盛开之时,请传去我的这首歌儿。我那小屋旁边盛开的小花,她名叫艾瑞卡。无论是在拂晓还是在黄昏,围绕我,艾瑞卡。”

“花丛中传来细细声响,是否记得美丽的姑娘?那流泪盼着你归来的姑娘,她名叫艾瑞卡……”

最终,歌声终于还是不抵漫天的大雪,随着士兵的散去,渐渐地歌声消弭,带着德军士兵对亲人爱人的无尽眷恋,就此埋葬在了布达佩斯南站。

*

临时指挥部设在了地下室里,费因茨坐在被加高的行军床上,满脸胡茬,眼底青黑,他军装外套半脱,伤口上缠着绷带,你在旁边给医疗兵打着下手。

在重新换药包扎处理完后,出于军纪,你本来也想跟着医疗兵离开,但哥哥把你留了下来。

他用左手摩挲着你的脸,温柔地揩去了你脸上的灰尘,拂去了你肩头的雪粒。

你坐在床沿上,犹豫道:“哥……这样不会有影响吗?”

“伊娜,陪哥哥待会儿,只是十五分钟,不会有什么大事。”

在想到施莱歇尔最后留给你的东西时,由此念彼,你再也忍不住了,避开了他受伤的右臂,然后埋在了哥哥的怀里。

你从棉袄口袋里掏出了名牌,一枚海蓝宝戒指穿过了金属链子挂在了那上面。嵌在戒指上的宝石被养护的很好,浅蓝色,像清凉的海水。

费因茨看见名牌上的身份信息,瞳孔一缩,搂住你的左臂也猛地收紧,大手下意识地连同名牌一起牢牢握住了你的手。

“在临时医院的后院,我见到了赫伯特,应该是那个时候,他…他趁我不注意塞给我的……我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问系统,可系统什么都不告诉我……”

你小声啜泣着,越说,脑海中那个狂妄热烈的形象越清晰,心中的悲意也越来越重。

“路易……路易也不见了,我不知道它去了哪里,不知道它是不是去找赫伯特了……”

费因茨仍然处于见到自己好兄弟身份名牌的震惊中无法回神,主动把名牌交出去,这种行为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名牌持有者必死的决心。

他摩挲着你的胳膊,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愣了下,分开两人相拥的姿势,看着你的脸,疑惑道:“系统?”

一阵糟糕的电流经过,激得你几分头疼,这才发现自己把心里话都告诉了费因茨,连忙开口。

“哥……你,你听错了,我说的不是,嗯,System(系统),是……是Sitzung(集会)……”

补救措施足够拙劣,但除此之外你想不出来别的说法,只好换了话题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说:“哥哥,我很害怕。”

这不是假话,你真的很害怕,害怕围城战役的尸山血海,害怕日增一日的恐怖战损,害怕哥哥会永远地离开你。

还记得当初在巴黎的时候,哥哥对你说,帝国的战士只有战死,没有投降,更不会被俘……

“宝贝,别怕,有哥哥在。事情还没有糟糕到要下结论的地步,结果到底怎样,不到最后一刻还未可知。”

费因茨说着安抚着你的话,将你搂更紧,然后低头,见你一直在揉搓着眼睛,他将你的手拿了下来,又抬起你的下颌查看你的眼睛。

“伊娜,眼睛疼?”

“有一点……”

你点了点头,怕他担心,又补充道:“哥,我闭上眼睛休息下就好了。”

这些天你一直在连轴转,除了要帮忙照顾伤员外,几乎是日夜不停地在用床单和窗帘制作白色的伪装服,晚上没有亮光,就点着煤油灯缝补,几日下来眼睛疼得难受。

不过你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你不怎么想睡觉,因为一睡着就会做各种可怕的噩梦,以前梦里有莱,有海伦,有萨丽,有迪特里希,现在梦里又多了霍夫曼。

而且战场这种紧张的环境下你也根本睡不好觉,大多数时候你觉得自己像一只兔子,即便是睡觉,也要始终竖起耳朵,以防止突如其来的苏军的轰炸。

“我的宝贝伊娜受苦了。”

你和哥哥交谈完后,两个人又沉默地拥抱了一会儿。

费因茨没有再问之前那种“间谍”“任务”之类的话,也没有再停留在“你爱我吗?你真的爱我吗?”的问题上。你们在炮火轰鸣与硝烟弥漫之中相拥,于战争的残酷与世界的破碎之间亲吻,只是选择尽己所能地去爱着对方。

你在哥哥这里吃了晚饭,两片硬面包里夹着一小块熏猪排,再配上一半杯白兰地。

虽然费因茨有让尤里给你送些属于他份额的那部分补给,但是你还是觉得今天在临时指挥部的这顿饭是自己这么多日子以来吃到的最好的一餐了。

“哥哥,我先回去了。”尅睐胤缆

没听见回复,你收拾完桌子一扭头,发现费因茨累得竟然坐在床边睡着了。

*

短暂的休整时间很快就结束了,日复一日的轰炸又开始了,这次炮火覆盖面实在是太广,布达佩斯南站的临时医院不得不全部搬到地下室里。

由于伤员人数众多,地下室容量有限,缺氧的问题是最先出现也是亟需解决的。

你冒着轰炸去地面上一片混乱的医务室里找到了过氧化钠和漂白粉的混合物,遇水能生成氧气,这种简单的化学反应终于暂时拯救了临时医院众人的生命。

通往地下室的走廊里到处都是伤兵和难民,一个挨着一个地躺倒在地上,缺胳膊断腿的伤兵在痛苦地呻吟着,空气浑浊异常,臭气熏天。

医生手术用的电力依靠着一台发电机机组,但那台机器时不时发出某种嘶嘶的类似于临终断气的声音,很显然即将也要罢工。

即便厚重的墙体减弱了头顶的爆炸声,但是这种隐隐约约的轰鸣声,无疑不在预示着布达佩斯守军末日的来临。

你正忙着给伤员换药,结果费因茨竟然亲自来了临时医院,他绕场环顾一周,看见了那些被困在床上和随意躺在地上的褥铺上的、为帝国奋战的士兵。

他沉声地宣布:“我军已准备突围,时间一到,轻伤员跟在突围部队的中间位置,装甲一连的会负责重伤员的转移。”

众人听见这个消息没有过多惊讶,突围的说法已经流传了好几周,这个禁词被以“便宜行事”和“行动自由”而取代,但是没有人敢在收到明确的军令前采取行动,因为私自撤退意味着逃兵行为,即便回国也会被严惩不贷。

很快,后勤部队开始分发突围物资,大家领到了用床单做的白色的伪装服、小袋装的巧克力、熏猪排、腊肠、人造黄油、白兰地等各种物资不等,同时也领到了冲锋枪和手榴弹等武器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