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员或浑身包着绷带躺在担架上,或倚着某种木棍临时制作出来的拐杖歪歪斜斜地站着,所有人身上穿着的肮脏破旧的军大衣上都有着明显的伤兵的标志牌。
靠在你身旁,用左手拄着拐杖的就是你曾经在佩斯科兹马街巷战中见过几次面的机枪手霍夫曼,现在的他已经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右手。
你们没能寒暄太久,很快,容克Ju52运输机抵达了布达厄尔什机场。
按照队列顺序,你没能搭乘上第一架成功抵达的Ju52运输机,可Ju52运输机也没能顺利载着伤员逃离这个死亡的地狱。
因为,重新发动攻势的苏军突然开始疯狂地投掷炸弹!
炸弹漫天乱飞,寒冷的天气雪上加霜,Ju52右翼引擎在起飞的过程中突然熄火,运输机此时还没有加速到足够的速度,身经百战的驾驶员试图回正向右侧猛烈倾斜的机身,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机翼触地,炸弹落下,轰的一声,那载满了伤员的德军Ju52运输机瞬间爆炸,无数的血珠和残块从天上落下,噼里啪啦打在人的身上,血色大雨浸润了布达的土地,浓浓大火将漫天的白雪染得漆黑如夜。尅涞殷阑
其他的伤员尖叫着四处逃窜,残兵们在这种轰炸中失去了所有的方向,战地宪警徒劳着对着苍茫的天空开枪。
眼前的世界正在以一种势不可挡之势迅速地被撕裂开来,耳边到处都是雷鸣般的爆炸声。
远处,一辆苏式T34坦克的轮廓在风雪中渐渐显露出来,熠熠闪亮的红星夺人心魄,苏军的步兵正在坦克的掩护下,快速朝着布达厄尔什机场的方向推进。
“迫击炮!上机枪!俄国佬又攻过来了!快先把伤员撤到战壕里!”
一场混战就这样在厄尔什机场展开,充满着血腥的恐怖迅速弥漫开来。正在你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逃跑的时候,施莱歇尔穿透性的吼声成了血海中唯一的方向标。
呼啸的子弹声从你的耳边擦过,坦克引擎的轰隆声掩盖住了伤员声嘶力竭的哀嚎,两军正在疯狂地交战。克鶆殷欗
逃难中,你被绊倒在地,战壕离你还有足足一百米的距离,你根本没有注意自己是被什么东西绊倒的,只想着要快速逃到战壕里,可再次起身时左脚踝却被人拽住了。
失去右手的霍夫曼无助地趴在地上,头顶是子弹乱飞,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你喊道:“杀了我!杀了我!不要把我留给俄国佬!”
你死命地揉搓着眼睛,终于把眼眶里的眼泪全都清除掉之后,眼前的血色猛地冲进了你浅蓝色的眼睛里,机枪手霍夫曼的下肢空空荡荡,他的双腿已经被炸飞了,而残块就四散在你的身旁……
你趴在地上躲着子弹,在一阵强烈的反胃之后,你呕吐着,不停地呕吐着,像是胃里被灌进去太多肮脏的东西,要通通吐掉一样。
“夫人,求您杀了我……把我的名牌带回家!”
啊啊,在如此痛不欲生的哀求中,你简直绝望了,崩溃了,彻底破碎掉了!你后悔自己带了那把勃朗宁手枪,如果没有,你还能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可惜你带了!
砰的一声,滚烫的鲜血飞溅了你一脸,也永远将你拉入了无边的炼狱,你凭借着最后的求生意志,一把摘下了霍夫曼脖子上的身份钢牌,继续往战壕的方向爬着。
施莱歇尔杀疯了,双目血红,他四处找寻着你的身影,然后不管不顾地跳出了战壕,冒着漫天的硝烟与炮火,直直地将你拉了回来。
德苏两军更加激烈的交火开展着,机枪疯狂地开火,迫击炮沉闷地吼叫,战火在布达厄尔什机场燃烧着,德军士兵的身体一个个倒在了你的身旁。
你把整个自己都埋在了战壕里,双手捂着耳朵,忍受着令人痛不欲生的轰鸣声。
脑海里停留的,永远挥之不去的,全都是霍夫曼最后那张鲜血淋漓的脸。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不知道两军打了有多久,不知道最后到底是谁胜谁负,你只感觉冻到僵硬的自己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强行从战壕里拖抱了起来。
泪眼模糊中,你惊恐地尖叫着,崩溃地大哭着,止不住地哀求着,直到他将你牢牢地抱在了怀里,耳鸣失聪的状态结束,熟悉的声音闯了进来,他终于安抚住了支离破碎的你。
你抬起了头,泪眼婆娑,声音悲切:“哥……我杀人了……”
费因茨心痛至极,他将你搂得更紧,不停地亲吻着你满是尘土和鲜血的脸庞,试图让你从亲吻中重新感受到力量。
在两人相拥的视线缝隙中,就这样,你亲眼看见了满目疮痍的大地,扭曲燃烧的坦克,目睹了和自己一样的,原本活生生的人,被残酷的战争剥夺掉了一切的价值,永远地半埋在了漫天的大雪中。
生命是这么宝贵啊,可是战争还是带走了一切。
第七十六章 黑天鹅之死(4):爱情价更高
瓦洛什马约尔农庄。
农屋,两个男人站在阴影中悄声交谈,他们听见房间里传来窸窣的动静,便立刻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在战场上大惊大悲后,这两天你一直在发着高烧,但是药品紧缺,即便费因茨是营级指挥官也并没有可以直接调动药品的权限。
因此除却物理降温外,你完全是靠着自己的身体素质硬抗,好不容易今天高烧才彻底退了下来。
费因茨坐靠在了床上,将你连人带被往上搂抱,给你喂了大半杯水,然后你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前抻动作,费因茨就知道了你的想法。
他俯低头,蜻蜓点水般地在你的唇上吻了一下,你不满,在他怀里哼哼唧唧撒着娇,微弱的气息拂过他颈侧的皮肤,酥酥的、麻麻的,似有一波波的热流不断地刺激着男人的感官神经,继而流向四肢百骸。
费因茨刚刚松缓下来的肌肉瞬间紧绷成弦,他心神一晃,顺从你意低头彻底吻了下去。
站在你们不远处被当成背景板的施莱歇尔默默地看了一眼,然后就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关上了门。
“哥……”
费因茨将你抱得更紧了些,你身上盖着的被子也他被掖得严丝合缝,“嗯,哥哥在。”
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身体里大概还是有没消掉的火气,眼睛像是在往外冒火,火辣辣地浑身都在疼,虚弱得连眼睛也不愿意睁开。
“我梦见父亲了……”
“伊娜,别担心,父亲没有事的。之前在战场上遇到的那些事也都不要再去想,把那些都忘记,乖乖地把病养好。”
费因茨怜惜得不行,他非常想替你承担生病的痛苦,但是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将你紧紧地抱在怀里,让你感受到他沉稳跳动的心跳。
他又低头吻了上来,两人潮湿的呼吸暧昧地交织在一起。
你觉得自己本来就发软的身体现在应该是变得更软了,尽管身体不正常的热度席卷着你,可是你还是很享受和哥哥唇齿间的热烈追逐,这种只有接吻才能带来的愉悦感是能够让你远离虚妄和噩梦的。
他宽大且温暖的手掌抚着你的下颌,然后穿过你的脖颈,托着你的后颈,用拇指与食指指腹轻轻地按捏,每一下都激起你一阵战栗,令你禁不住发出舒服的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