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1 / 1)

男人睡不着,因为他一闭上眼睛就是战场上的雪白血红,是战友受伤后凄厉的惨叫,是苏军进攻时狰狞的面孔,是……爱人不管不顾地为敌人求情。

激战让他无暇处理这一切,可当战事平静下来后,只要稍微深想,他便无法控制地滋生出了可怖的怀疑和失望。

在他的认知里,这已经超出了同情和悲悯的范畴,完完全全涉足了敌我对立的立场,涉及了生死争斗的抉择。

火苗在壁炉里蹿起来,渐渐地温暖了寒冬里这个冰冷的公寓,盛开的炉火在不甘地摇晃,像是某种宗教火刑中振臂高呼的殉道者。

公寓房间安静得能听见火焰在吞噬的声音,他良久的沉默令你不自觉地心慌,于是你攀着他的肩头凑到他耳边主动地邀请。

“哥哥……要,要做吗?”

你的视线掠过他望向了床头柜的位置,不是曾经家里熟悉的摆置,里面也没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没有那个……”

你喃喃自语,以为他是在纠结安全措施,想了又想,然后咬了咬唇,在他已经打理好胡茬的下巴上吻了吻,甘愿做出了牺牲。

“哥哥,你要是,要是想的话,这次……这次可以直接进来……”

一直沉默着的费因茨眉心跳了跳,思绪断开,他无言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你裸露的肩头,然后俯低注视着闯入自己视线里的明显泛红的面庞。

“要,要是……”

你在他灼灼的视线下觉得很是羞耻,还是说不出那个词,费因茨也不主动搭话,只是平静地望着你。

最后,你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替换词,只好羞赧地贴在他身上半垂了眸,然后磕磕绊绊地把后半段话说了出来。

“要是……*的时候……再,再弄到外面……”这样应该就不会怀孕吧……

费因茨眉心跳得更厉害了,在你看不见的视野内肃了肃脸,他从床头柜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打火机按了两下,把烟点燃后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了烟雾。

“谁教的你这么不自爱?”

略有些冰冷的话让你直接从他身上愣怔地抬起了头,只见费因茨又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支绕了个方向,手指虚拢着淡黄色的暗火,将火星那端避开了太过靠近他的你的脸。

而后男人抬起你的下颌,没等你反应过来,就把口里还没有吐出来的烟惩罚似的全都过渡到了你的嘴里。

烟草的味道瞬间刺激着你的鼻腔,你的嗓子被呛得咳嗽不断,浅蓝色的眼睛里也氤氲起来了生理性的眼泪。

他把烟掐灭,没有任何的事先铺垫,径直问:“伊娜,你到底为什么要回来?”

你还是被那口烟呛得不行,还没来得及跟哥哥争辩他行为的不端,耳边便传来了他的质问。

竟然还是你从苏黎世回布达佩斯的时候,他在泰蕾莎城公寓里问过你的那个问题。

费因茨看见了你露出了一种不太能理解的迷茫神色,用两指再次抬起了你的下颌,深邃的蓝眸里映照着你的身影和星星点点的炉火。

“是真的如你所说,是因为……”

他缓慢地吐出后半段话,声音却让你感受不到来自哥哥的一丁点儿的温暖,就好像男人正在对你进行短暂停战后的某种清算。

“是因为爱我,还是……那该死的英国佬又给你安排了些什么任务让你不得不回来?”

甚至为此宁愿离开你们的女儿,把她一个人留在了苏黎世。

你心中骇然,完全没料到哥哥会突然这样质问你,脑中也短暂地空白了一会儿。

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事实和真相是系统让你回来的。可是系统又是什么?你该怎么跟他解释?

一种超越这个世界任何力量而存在的虚拟体。这个关于系统的定义听起来也足以界定“上帝”的概念。

所以你是要告诉一个不信仰上帝,不相信上帝存在的人,是来自上帝的旨意让你回来的吗?

你的迟疑不是虚假,费因茨的眼中一度闪现出受伤与难堪,那种糟糕的情绪犹如烈焰之火,将他天生强大的自制力渐渐地吞噬殆尽。

原本用两指抬起你下颌的动作也换成了强硬地捏住,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朝着你低喊。

“所以这次要做的任务又是什么?是在战场上趁机能杀几个德国人,还是要救几个俄国佬?亦或是窃听我军的军事部署,好把我们通通一网打尽?”

你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和越来越夸张的假设吓得快要哭了,直接挣开了他,扑在了他的身上。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那样做啊……根本没有什么任务,我不想杀人,也不想看见有人死掉……”

“可这是在战场,战场上每一天都有人在死去。今天敌人不死,明天死的就是我。”

费因茨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被子重新盖回到你身上,但语气却并没有缓和下来:“伊娜,即便是这样,你也愿意吗?”

男人步步紧逼,字字句句都戳在你的心坎上,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他怀里说不出话,只能直直地摇着头。

“我忘了,你为英国佬做了这么多事,你的敌人其实就是哥哥。”

费因茨闭上了眼,再也不能阻止自己去想这些年你对他的阳奉阴违,虚情假意,把他当成维希蠢驴一样肆意利用,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不知道做了多少有损帝国的事,甚至把他变成了帮凶和同谋。

男人扯了扯唇角,禁不住带了些自嘲的意味。

“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什么?”

费因茨猛地睁开了眼,鹰隼般的视线锐利得像是要将你直接贯穿。他把你连人带被抱在了怀里,让你坐在他的身上。

而后扯过你的两只手搂住他的脖子,随即单手托在你的臀上,沿着柔和的臀线通过极尽的抚摸逼迫着你回答。

你觉得自己在他糟糕的抚摸里彻底融化掉了,成了一滩不再属于自己的黏糊糊的液体,浑身颤栗导致你愈发无力,不得已哭喊着说出了心里话。

“我,我只是想完成任务……我只是想回家,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果然……所谓的爱,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