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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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赫尔利告别后,你便去了泰蕾莎城德语区的配给站领了食物,然后回了公寓。

没过多久便发现自己来了例假,还弄脏了衣服,心情不佳,躺在床上也不想动弹。

费因茨回来的时候,公寓的灯都关着,他在卧室找到了蜷缩成一团的你,你肚子难受得什么也不想干,晚饭自然也是没吃的。

他换下了衣服,从茶几上的食物配给袋里搜寻食材,然后备菜,起锅烧油,甚至还和了面,一顿忙活后,最后才给自己倒了杯匈牙利ARANY ASZOK啤酒解了渴。

你坐在床上幸福地享受着晚餐,床上小桌的餐盘上放着的是夹着烤肠的酱料面饼和热乎的素菜汤。

几片黄瓜和紫甘蓝,滴上少许橄榄油拌的凉沙拉外加一块硬面包就是费因茨的晚餐。

“哥哥,最近是不是局势又变差了?”

尽管费因茨回家之后收敛了忧心忡忡的神情,但是他不高兴的时候你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的。

费因茨又摆出一副不想说的姿态,轻喊了你一声:“伊娜,不要多问。”

“我就想知道。”

你假装生气,气呼呼地把自己餐盘里的一块外形算不上丑陋的煎鸡蛋叉给了他,并试图把不肯吃饭这种小孩作态当作某种拿捏他的把柄。

果然,费因茨难奈你何,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不喜欢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一方面是常年兼任盖世太保工作的职业素养,让他养成了守口如瓶的习惯;另一方面,他的确不想让你知道太多,因为了解真相的同时也意味着压力降临。

“伊娜,匈牙利摄政王最近又开始蠢蠢欲动。霍尔蒂似有再次背叛我们的想法。”

男人最终还是让你如了愿,紧皱的眉头不再遮掩,愈发表明这段时间德国和匈牙利之间的纷争有多么暗潮汹涌。

一战时,匈牙利被奥地利拖进了战火,战后奥匈帝国解体,奥地利领土无恙,可匈牙利却因《特里亚农条约》惨遭分割,几乎失去了战前三分之二的疆土和三分之一的人口。

二战初期,匈牙利摄政王霍尔蒂和希特勒结盟,投入德国阵营,试图夺回丧失的土地,恢复哈布斯堡王朝的荣耀。

在希特勒的帮助下,匈牙利也确实通过《维也纳仲裁裁决》讨回了北部的埃尔代伊地区。随后,匈牙利对苏宣战,并向苏德战场出兵,在著名的斯大林格勒战役中,阵亡的无数士兵里就有将近二十万是匈牙利人。

随着战争的推进,匈牙利有了退出二战的想法。于是今年3月份,纳粹出兵占领了匈牙利,组建了一个亲德的政府。可现在匈牙利摄政王霍尔蒂又有了异样。

你听费因茨给你讲着复杂的历史,脸上也难免浮现出担忧,“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西线情况糟糕,东线情况更糟,占领区内部还有时刻改旗易帜的风险。

“伊娜,别担心,有哥哥在。”

他把素菜汤往你面前推了推,“宝贝,先吃饭。”

用完餐后,费因茨将餐盘收走,把床上小桌一并带走,给你拿了漱口工具,让你继续坐在床上漱了口,擦了脸和手。

他收拾完厨房,又去了洗手间,将你泡在冷水里的弄脏了的内裤捞出来,擦上肥皂洗搓着那块染上了红色的布料。

直到你的内裤被他冲洗干净,男人还是始终紧闭着嘴唇,在无人处露出一脸沉重的表情。

*

星期日,梵蒂冈教皇使团所在的圣伊什特万大教堂有弥撒活动,你准备以此为借口趁机再次去找赫尔利的时候,路上发生了变故。

有人把一辆装有扩音器的转播车开到了街上,一位身穿深棕色外套的男人站在车上,电台正在转播着匈牙利语和德语两种语言并行的,来自匈牙利摄政王霍尔蒂发出的声明。

“我宣布,匈牙利彻底停火!不再和德国合作!停止和苏联宣战!匈牙利人民,我们即将迎来和平!一个真正的和平时期即将到来!……我再次重复,匈牙利彻底停火,停止宣战!……”

人们几乎是一股脑地涌到了街上,欢呼着、激动着,街道两侧新古典主义的楼宇里不断地跑出来男人、女人、老人、孩子。

他们摘下门口木板上的黄色纸星,撕下外套上缝着的黄色的大卫之星,一并扯掉了身上象征着苦难的标记,绕着街巷疯跑着,热烈地拥抱着自由。

转播车一路往前开着,黄色的大卫之星一路被人扔着,整条日林斯大街如同是被秋天的落叶铺就的地毯一样。壳来胤籣

有过前车之鉴,你不愿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狂欢牵扯进去,没再去圣伊什特万大教堂,转而回了泰蕾莎城的公寓。

中间尤里来了公寓找了你一趟,带来了两个卫兵守在门口,你在屋内和系统说着话,隐约觉得二次合作失败的变数就要到了。

晚上,你正因为忧心躺在床上没怎么睡觉的时候,就听见安德拉希大街上响起了枪声,远处似乎还有某种重型车辆轧过柏油马路时发出的轰隆声。

你赶紧起床披上外套,来到窗边掀起了黑色帷幕的一角,大街上停着好几辆德国军用卡车,车上除了穿着灰黑色军服的人,还有少数穿着绿色衬衫别着某种党派臂章的士兵。

党卫军排成横队站满了安德拉希大街上,包围了你对面的那幢楼宇,他们分成小组闯进了每幢楼的每一处房屋,灯一层一层地亮了起来,紧接着又一层一层地熄灭。

危机状似解除,你一手捂着心口,一手将黑色帷幕掀开了一角放下,就在帷幕被重新关上的那一刻,对面楼里突然传来了可怕到极点的尖叫声,继而是一阵冲锋枪扫射的声音。

你立刻重新掀起黑色帷幕,正好目睹了一个妇女带着孩子从四楼的阳台上一跃而下,试图通过这种最无济于事的方式逃出生天,扭曲的身体在地上挣扎着,军用卡车随即启动,轻飘飘地从那上面轧过……

你无法再旁观下去,不敢置信地坐回到了床上,用被子裹住了自己,又开始不停地在心里和系统说话。

一小时后,外面的一切杂声都止息了,整个安德拉希大街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你再次鼓起勇气来到窗边,紧紧揪住黑色帷幕的一角,党卫军的军用卡车已经撤走了,外面月光亮得可怕,照耀着空荡的大街、洞开的窗户,显露出一副虚假到匪夷所思的画面

有一种东西在空中盘旋缭绕,时而沉默地上升,时而静默地下降,却始终不会触及地面。它们漫天飘洒,活像大雪纷飞,却营造出了一种远比暴风雪更添几分诡谲的氛围。

此刻,安德拉希大街上羽绒遍布,被刺刀挑破的枕头和被子里掉出来大团大团的羽绒被秋风轻轻一吹,便从地上飞到了天上,偶尔几团没能乘风而起的,是因为沾了无辜者的血。

思维陷落中,卧室门被毫无预兆地打开,你惊慌地回头,来人却是风尘仆仆的费因茨,一身灰黑色大衣,带着半夜的寒意。

“哥……”

男人一把从门后的大橱柜里拿出了你早就收拾好的行李,转而放在地上,又拿下挂在衣架上的风衣外套,裹在了你的身上,神情严肃到极致。

“伊娜,听着,你现在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