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是父亲和费因茨,还有另外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
可能是因为方才你起身有些太急,头晕的状态下,你觉得他的五官出奇得模糊,只得注意到了他小巧的胡须和夹鼻眼镜。
“伊娜,这位是希姆莱将军。”
是他!你在不同场合听到过很多次的名字!
“将军您好……”
你点头问好,但是氛围瞬间变化,一阵微妙而又诡异的气氛在客厅之间流动。
不是吧,难道要行举手礼?!
你还从来没有行过这种问候礼,好尴尬,但是为了保命还是做吧,你的心永远都是中国心!
你反应过来后,就站直身子,一只脚向另一只靠拢,虽然没有“嗒”的一声,但动作已经很标准。
与此同时,你的右臂伸直抬高,你喊出了那句你听到过太多遍了的话:“Heil Hilter!”
头顶枝形吊灯的灯光映照在希姆莱的鼻梁上,镜片反光,显得雾蒙蒙的,掩盖了他镜片后面的双眼,他虽然开始微笑,可是你却觉得瘆得慌。
女仆接二连三上来取下了他们的军帽和大衣,卡尔曼将军面色冷峻,打着圆场,带着希姆莱进了餐厅。
“伊娜,怎么这么蠢。”
费因茨路过你的时候,停了下来,摘下手套,用宽大的手揉了揉你的头,像是在逗猫,你怕他弄乱你的头发,连忙躲着。
你仔细想了想,举手礼好像是他们党内的礼仪,普通民众只有在奏响国歌和集会等必需场合才会行举手礼。
救命,太尴尬了!你刚刚好像真的在做蠢事……冷静,这样只能说明你顺从了纳粹统治,是好事,至少按你现在这个处境来说……
*
长方形的餐桌东西摆放,希姆莱是客人所以单独坐在餐桌短边的位置上,卡尔曼将军坐在南边,费因茨坐在北边,你紧挨着他。
希姆莱在和卡尔曼将军在谈话,没有聊战争,而是一些家常事,像是什么:
希姆莱在慕尼黑近郊有一家养禽场,圣诞节的时候宰杀了一批纯种火鸡,专门用卡车运到了柏林,送到对帝国有贡献的各个军官手中诸如此类的无聊对话。
好奇怪,他明明已经是帝国部长了,为什么还要坚持养鸡啊……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一个看上去不太正常的上司,费因茨能正常才怪……
等等,你在平安夜吃的那只火鸡该不会就是他养的吧……
晚饭的主食是烤到恰到好处的牛排,中间肉色透着粉红,旁边还配着一小碟伍斯特沙司。
费因茨将牛排用刀一一切好后,将他的餐盘和你的餐盘换了过来。你很自然地谢过他,然后叉起一块肉,鲜嫩多汁,味道很不错。
希姆莱注意到了费因茨的举动,饮了一口葡萄酒,然后将谈话的对象转移到了你身上。
“霍奇金小姐,瞧瞧,多么美丽的蓝眼,多么柔顺的金发,你简直是生命泉源计划的天生实践者,你能为帝国养育后代,元首一定很高兴。只不过,未婚生育……”
卡尔曼将军把手中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放,叉起一小串豆蔻通心粉,略带不满道:“希姆莱,玛尔塔在巴伐利亚还好吗,听说她年初刚刚生了一个女孩。”
希特勒为了塑造雅利安超人的形象,自律到疯狂的程度,不仅自己平日里几乎不沾荤腥、不抽烟不喝酒,还要求手下不能私德有缺,不合法婚姻是他坚决不能允许的。
如果一项美德只要求下位者具备,却不要求上位者同样遵守,那它一定是一种剥削。如果一项美德只有上位者具备,下位者却弄虚作假,那这就是一场笑话。
希姆莱和妻子貌合神离以及他在巴伐利亚私养了情妇的事在党内不是件新鲜事,但偏偏就是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到希特勒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希姆莱是人情好,还是手段高。
“卡尔曼,你还是老样子,我当然没有质疑霍奇金小姐的意思,毕竟荣誉雅利安人的名头可不是谁都能得的。”
他挑着眼睛,让目光越过眼镜框边缘溜过去,朝着你和费因茨继续说道:“再者说,我非常愿意做你们婚姻的证婚人。”
?
什么人?证什么婚人?证婚什么人?
你当场石化了。
*
“伯父!哥哥他疯了,您、您怎么能答应他!”
希姆莱一走,你就彻底控制不住了,女仆们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得默默收拾餐桌,布洛特太太也不好掺和进来,在一旁扯着围裙干着急。
“伊娜,这个孩子绝对不可能是非婚生子。你现在身份特殊,我必须确保你和这个孩子受到足够的保护,伯父很快就要离开柏林了……”
受制于国家政策、社会文化等各方面因素,非婚生子被德国社会尤其是容克贵族视为耻辱。
卡尔曼将军看着你眼里蓄起来的泪水,叹了口气,放缓声音继续说道:
“伊娜,你不能成为别人的笑谈,况且,那只是一个给你保障的名义婚姻。”
什么名义婚姻,已经是事实了!
就在你还想继续恳求伯父的时候,费因茨拽住你的胳膊,把你往自己身前一拉,声称他会解决一切,拉着你就上了二楼,告诉你一切等洗漱完之后再谈。
费因茨收拾好后,准备去你房间,刚好碰上了给你送睡前牛奶的布洛特太太,他接过了牛奶。
“洗漱好了?过来喝牛奶。”
你坐在床边,心里不痛快,噘着嘴,不想回他。
“伊娜,你最近的胆子未免有些太大了。”
费因茨将牛奶拿到你面前,眼里的蓝色逐渐失去温度,明显有些愠色。
你又忘记了,他是没有人性的纳粹,你不能指望他真的以哥哥的身份来体会你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