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1 / 1)

施莱歇尔跪在地上仰视着父亲,那个金发之间有着银丝的男人,脸上终于出现了悲哀的神情。

格哈尔德将军亲眼见证了自己的儿子,那冰蓝色眼眸中原本热烈的火焰就那样无声地消亡,变成了某种死亡的灰烬。

最终,他对着门口的卫兵摆了摆手,直到卫兵退去,格哈尔德将军才恍然瘫坐在了皮椅上,发出的声音像是佝偻老人。

“波兰,奥斯维辛。”

施莱歇尔在听到这个回答后,足足地怔了好几秒。

之后他把制式手枪放回到了枪套里,捂着受伤刚好没多久,就又再次受伤的左臂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踉跄地往门口的方向走。

“‘伪善’。妈妈离世之前,您是不是也这么质问过她?又或者说,她是因为您才选择了离开。”

在快走到门口时,施莱歇尔停了下来。

这句话就像是脆弱的指甲硬生生地划过坚硬的钢板,光是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就足以让他的咽喉感到阵痛。

在门被彻底掩上之前,施莱歇尔向自己的父亲做出了最后的反抗。

“父亲,我会向希姆莱将军自行申请前往东线。”

“您就当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儿子吧。”

“抱歉,又让您失望了。”

第五十七章 他的哀求和眼泪(中)

超动力奔驰540K驶离布拉格,由于战争期间缺少对道路的基本维护,道路上面不乏裂缝,路旁的小村庄一闪而过,奔驰转眼间就像一枚黑色的陆地鱼雷疾驰而去。

一个半小时后,奔驰车经过了一片绿色而广袤的土地,来到了摩拉维亚,历史上著名的奥斯特里茨战役就发生在这里

一百多年前,拿破仑在这里击败了俄奥联军。窠來印蘫

昔日惊天动地的厮杀早已随风而去,奔驰车毫不留恋曾经的辉煌,继续顺着道路向着东北方向穿行,很快,就进入了波兰境内。

远处,高大的烟囱直入云霄,宛如一具黑色的骷髅,赤红的火舌夺命而出,这就是地狱之城里唯一活动着的事物。

火车头隆隆驶入,喷出来的蒸汽和烟雾仿佛即将笼罩整个车站,紧随其后的是布满污垢的长蛇般的“运牛车厢”。

伴随着一阵巨大的噪声和抖虱子般的震动,死亡列车刹车,停了下来。

一声尖锐的指示哨声,党卫军叫喊着,同时跃到了车厢前,拉开各节车厢的车门,像闪电一样将所有人从车厢里赶了下来。

又是一声刺耳的命令,人们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迅速编成了十排九列的方队,在鞭子的抽打中,在德牧的犬吠中,队伍向着营地的方向艰难地前进着。

施莱歇尔没有将视线多分一点给这幕丝毫没有人性的场面,奔驰车继续疾驰着,直到驶进了奥斯维辛的大门。

营地的砖墙张着血盆大口,吞噬着无数鲜活的生命,高高的铁柱支撑着厚厚的高压线水泥塔,塔上有着大大小小的按钮,按下其中一个,有着倒刺的铁丝网便能立刻通电。

“嘿,瞧,总督家的公子来了。”

奥斯维辛的埃德加少校前来迎接,他一把接过了施莱歇尔扔过来的证明党卫军身份的椭圆形钢牌。

耳边的调侃声还在继续:“上帝,我貌似刚给你发去了电报没多久,你这么快就到了?那个蓝眼睛姑娘怕不只是你的小情人吧。”

施莱歇尔将椭圆形钢牌收好,放回到了军服衣兜里,他的眼底青黑,眼中全是血丝。

“她在哪?”

声音哑到不行,是那种长时间不进水导致的沙哑。

埃德加避而不谈,“少校,您应该先完成考察工作。”

两人并排走在营地的路上,视线所及的最远处是一座木制的警卫塔,经过隔离营的营房和党卫军的房子,靠左边的第二个分营就是家庭营。

家庭营组成的主要人员来自于特莱西恩施塔特,是为了避免国际红十字会再次进行调查,而专设的避人耳目的营地。

“听了你的意见,那里面的小猪猡暂时没有送去清洗,他们平日里去布纳工厂工作,清理管道,你说得对,那群小猪猡的手指确实可以够到成年人够不到的地方。”

埃德加晃悠着自己肥胖的身子,脸上是那种刚刚吃了什么油水很足的东西的油腻样。

施莱歇尔的精神已经紧绷到极致,他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再做下去,他毫无预兆地停下了脚步,疲惫地半抬起眼帘。

“她在哪?带我去见她。”

埃德加露出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笑,拍了拍施莱歇尔的肩膀,“好了好了,知道你担心,你那小情人在布纳工厂呢……”

埃德加还没说完,施莱歇尔就猛地上前揪住了埃德加的衣领,他的脖子上青筋暴起,愤怒的声音毫无意外地泄露了男人此刻内心的紧张。

“你把她送去布纳做什么?埃德加,你竟然敢让她去当劳工?!”

埃德加连忙举双手投降,上下嘴唇动个不停,安抚着这只明显处于狂躁状态,随时准备上前撕咬他一口的疯狗。

“喂喂,赫伯特,你冷静点,动动脑子,我怎么敢动你的人,你的小情人身份还挺神秘的啊,竟然还认识法本公司监事会的主席克劳赫先生,她现在正在陪克劳赫先生视察布纳呢。”

闻言,施莱歇尔这才松开了揪住埃德加的衣领,脸上的神情更加严肃沉重,眸底只剩下骇人的冷意。

他没用对方带路,直接掉头去了奔驰车的停车点,以飙车的速度疾速前进,目的地是距离二号营八公里的布纳工厂。

也就是奥斯维辛集中营臭名昭著的血汗工厂莫诺维茨劳动营。

“还是和以前一样神经……”

被留在原地的埃德加脸部肌肉抽搐了几下,他整了整自己歪掉的衣领,原地清了清喉咙,嘴里嘟囔了几句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