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生怕又说错了什么,给火上浇油。
“卡尔曼,我说过了,我只是提醒夫人勿要多言。你当然可以杀了我,但是在你开枪之后……”
“爸爸、妈妈”
睡醒的爱玛迈着小短腿下了楼,见到楼下剑拔弩张的场面,害怕地寻找父母,一时间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你连忙小跑过去将爱玛抱在了怀里。
“我保证,在你开枪之后,你的女儿会陪着我一起。”
枪械绕身,赫尔利面色不改,淡淡地将视线收回,最后一句话悬在空中,是警告,也是最后的通牒。
被人公然拿女儿威胁,费因茨彻底怒了,所有的利益纠葛全部抛之脑后,向前一步,直接推弹上膛,用枪抵住了对方的胸口。
“够了!”
你震惊于赫尔利口中胁迫之意,强烈的护犊意识被激发,口不择言,大喊了一声,指责起来。
“我不管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到底在发什么疯,都请不要当着孩子的面!也请不要把我的孩子牵扯进去!”
爱玛的小脑袋伏在你的肩膀上,你单手捂住了她一侧的耳朵,直接穿过众人,不管不顾地带着爱玛上了楼。
你一走,费因茨冷静了下来,他和赫尔利僵持片刻,将枪收了回去,凌厉的眼神却从头到尾都没有从对方的脸上移开。
赫尔利用右手象征性地擦了擦左胸被抵住的地方,径直向外走去,忽而脚步一顿,又转过身来。
“对了,怕你一辈子蒙在鼓里,特意告诉你一声。”
像是说话一定要看着对方的眼睛以示尊重一样,赫尔利轻描淡写地说着。
“Au一早就是被放弃的棋子,她的被捕是安排好的,从电台传回巴黎的情报,都是假的。”
阿帕忒,希腊神话中的欺骗女神。英国情报部门以阿帕忒作为行动代号,开展了共计三个阶段的欺骗行动。
第三步便是主动出卖情报人员信息,致使情报人员被捕,电台落入敌手,趁德国假借情报人员身份与MI6沟通时,传递虚假情报。德国被英国耍得团团转,最终让德国情报部门将真正的登陆地点诺曼底排除在了可能名单之外。
想杀人反倒被诛心。
费因茨怒极反笑,将大檐帽摘了下来,一头耀眼的金发此时令他浑身上下有种糜烂气息,眼中难掩血性和暴戾。
“布鲁塞尔塞内弗,你弟弟的尸体就埋在那,哦不,是尸块。”
此话一出,气氛骤然降至冰点,此刻滴水就能结冰。
关于弟弟的消息就像一只水蛭,钻进了赫尔利的衬衫,停在胸口的位置上,猛地在吸自己的心头血。
但他在六处磨练多年,早就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本领,脚下一步也未停,漠然地离开了。
事实上,赫尔利的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和迪克的教父是同一个,中间名都是为了纪念教父的名字而取为路德维希(拉丁语:Ludovicuis)。
此刻,赫尔利更担心的是家族谱系被翻出,芬妮和米娅的关系会暴露伊娜的身份。
*
你抱着爱玛回了房间,仔细哄着爱玛,小家伙心大,转瞬间就忘了个一干二净,只顾着求妈妈亲亲,你便将口红抹净。
平日里你为了爱玛其实都不怎么涂口红的,今天纯粹是因为巴黎难得晴天,你心情比较不错,便给自己化了一个淡妆。
爱玛坐在地毯上自娱自乐,你坐在床沿边背对着门边整理着衣服边和爱玛说着话,房间的门窗开着,通风透气。
“爱玛,等妈妈把衣服都叠起来,我们就一起认真学习哦。”
说到“学习”,你觉得这个词还挺适合教给爱玛的,便用中文和法语重复了几遍这个词的发音。
费因茨半蹲在门前,趁女儿抬头的时候,朝她勾了勾手,身上的怒气和狠厉在女儿这里尽数收敛了。
爱玛扭头看见爸爸,眉眼瞬间亮了起来,见爸爸对自己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收住了口,摇摇摆摆地朝爸爸走了过去。
费因茨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耳语几声,爱玛便乖乖地下楼去找曼蒂阿姨。
你这边还在不知情地教着爱玛,手上叠衣服的动作不断重复着。
“爱玛,怎么不跟着妈妈一起念?这个词的中文发音还是挺好学的嘛,x,ue,xue学,x,i,xi习。哎呀,算了,中文确实有点难,爱玛不愿意学妈妈就不让爱玛……”
察觉到身后的压迫感,你的话戛然而止,空气中一股淡淡的烟味,不呛鼻,但是有一点苦味。
“哥哥,你抽烟了?不是说好了,爱玛在家不抽烟的吗?”
你转过了身,埋怨着。视线范围内没有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难怪刚刚自己和爱玛说话没人回应,应该是下楼了。
“嗯。在外面抽了半根,让风吹了很久才进来。”
费因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哑,那种哑不是因为过度嘶喊,也不是因为底气不足,倒像是很累,但目光依旧有力,直直地注视着你。
他开门见山,“本·阿克罗伊德是他的假名,他本名叫赫尔利·路德维希·坎贝尔,是英国军情六处巴黎站的负责人,也是英国皇家空军上校。”
你还在心里思考要不要给费因茨一点关怀,结果却听见他在介绍赫尔利的军衔和官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得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哦……所以英国才会派他来巴黎和哥哥谈判……”
“这只是一个方面,他的家族姓氏是坎贝尔。”
“所以呢?”
你打了个哈欠,低下了头,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实际上是在躲避他审视的视线。
你用自己的右手握住了费因茨的左手,十指相扣。你的手指往外一抽,他稍一用力,两人的手便又成紧扣状态,你来来回回地玩着,他也在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