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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送来的香丸十分独特,不过几日,楼西胧休息的好了,气色也跟着好了许多。今日国子监放课之后,他在回宫路上,还专为此事向太子道谢。
“皇弟喜欢就好。”楼曳影一向大方,寻到什么好物都会同楼西胧分享。
“不知这香丸是何来历?我在宫中闻过许多香,竟无一与它相似。”楼西胧睡的浅,除了女人的怀抱之外,便只有靠香料安神入睡,他做皇帝之后,享尽供奉,也没有这样独特的香。
“民间的方子。”楼曳影也不隐瞒,“说杭州一位太守,制此香七年才成除却沉香白檀麝香这样寻常的制香之物,还要从梅花芯里扫的春雪叔父重金买来,进宫献给了母后。”
“我听闻能调和脏腑阴阳,便找母后要了一些过来。”说到这里,楼曳影忽然停顿了一下除了调和脏腑,还说能雪肤凝脂,只这样的作用,多是女子所爱,他也没有在意。楼西胧一问,他忽然就想起来了。正好此刻楼西胧与他并肩,他侧首一观,见楼西胧面颊细腻白皙,只与从前的‘病白’不同,有那么些羊脂玉一般的润,梨花瓣儿一样的白。
也是香沁入骨,楼西胧的衣服里,也藏着绵软的香似的。
本来只是细观他变化的楼曳影,闻那香气牵魂引魄,忍不住靠近嗅了嗅。楼西胧停下脚步,侧过头时,正见到眼眸微闭的楼曳影眼睫扑簌而起,露出黑如琉璃一般的瞳仁。
“看来的确是有用。”楼曳影道,“我回去再找母后要一些送来。”
“不必了,既然此香如此珍稀,那让母后也多享用一些。”
楼曳影笑他,“宫外每年送来的奇珍异宝多着呢这样的香,放在东宫也算不了什么。何况,母后怕都是自己都忘了,不若让我拿来借花献佛。”
面前的太子似乎又长高了一些,与楼西胧熟悉的那个太子的模样,已经有了几分相似只又不是全相似。
从前他与太子关系十分疏远,两人偶然得见一次,对方从辇架上投来睥睨的一眼。
如今他眼也温柔,唇也温柔实在令人恍若隔世。
“怎么了?”察觉到楼西胧怔怔望着自己,楼曳影问了一声。
楼西胧摇了摇头,“没事。”眼前的温柔,只是他从之前没有经历的过往偷来的一段温柔,等一切步入正轨,龙椅上的楼曳影,或许又会是那个坐在辇架上,投来俯瞰一眼的天子。
……
沈落葵在树上系了一截布条,摘下布条的楼西胧,第二日便在树下等她。
这一回楼凤城不是跟在沈落葵身后,而是拉着翟临,先一步躲在假山后他要看看,这二人到底在密谋些什么。
因为假山中只有一处一人宽的位置可以藏身,翟临挤在里面,额上都渗出一层热汗。
“三皇子”躲在这里,他实在通身难受。
楼凤城做出一个嘘声的姿势,翟临便只得噤声。过了会儿,外面果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蹑手蹑脚,钻来了这树后的林荫里。
“怎么还不来?”女声。踱步声。
楼凤城知道是沈落葵来了,他虽也出了些热汗,但还是沉下气息,等楼西胧现身。过了会儿,楼西胧终于姗姗来迟。
“你总算来了每次都要我等你。”第一次听到沈落葵与楼西胧说话的语气,楼凤城怔了一怔一个宫女,怎么敢对皇子这样说话。
“被些事绊着了怎么了,你最近过的不好吗?”
“不好不好。”沈落葵一遇到能倾诉的人,便不管不顾的数落起自己伺候的主子来,“他晚上让我磨墨,白天让我打扫院子时不时还要讥讽我手脚蠢笨。怎么有这样的人简直是有病!”
翟临看了一旁被称作‘有病’的楼凤城一眼,果然见他眉头打结。
“他又不写字,非要让我磨墨,还让宫女守着我,不让我睡。”
“院子那么多落叶,风吹一片,风吹一片有一片没扫,他就要问我的错。”沈落葵也不知道自己是被楼凤城当作了‘奸细’,她被他折磨的要发疯,说到这里,她逼问楼西胧,“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楼西胧还在想她莫不是去了冷宫伺候,才这样折磨人,被她陡然一问,也附和道,“是,是,她肯定是有病。”
屏住气息的楼凤城,眼中冷意都要结霜了他这位皇弟,表面不敢惹他,私下里竟同个宫女这样贬低他。
“气死了!”
楼西胧正要问她伺候哪个宫里的主子,却听那沈落葵嘴如连珠炮一般,说到最后忿忿道,“我恨不得在他喝的茶水里吐口唾沫!”
楼西胧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劝了她半晌,最后还拿了带来的礼物,才哄的她消了气。只到了此时,楼西胧也忘记自己要问什么了。
二人又说了些别的话,临分别时,楼西胧还是警醒了她一句,“这样的话,以后你只同我说就行了,不要让别人听见。”在宫里,无论主子是谁,背后议论都是要惹事的。面前的沈落葵,到底是叫家里宠坏了,一点城府都没有。
“知道了。”沈落葵说,“我回去了,你也快回去吧。”她把楼西胧当跟自己一样的奴才,怕他回去晚了被主子责罚。
藏在假山之中的翟楼二人,听得外面的动静消失之后才走了出来。
翟临倒没觉得什么,二人说的话,刨除说那楼凤城的不是之外,也没有什么了。只就是这样,楼凤城的脸色比意想中,听到沈落葵将自己行踪私事禀报给楼西胧还要难看。
“……三皇子?”翟临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楼凤城拨开树枝走了出去,只他手指抓到树枝时,树枝一声脆响,从中断开了。翟临踩着掉在地上的那截树枝,悻悻跟在了后面。
第179章 第二演 琳琅梦(34)
握有青州知府的引荐信, 省试之期将近,偏偏那林明霁始终不为所动。
靠在竹床上握着书卷的赵息玄,忍不住将手中的书卷收紧了一些。
他读书就为功名利禄, 不为功名利禄读什么书?
“赵兄”林明霁的声音让心浮气躁的赵息玄清醒了过来, 他抬首望去窗外,才发现林明霁是唤他吃饭了。
放下书卷走出去, 看一眼矮桌上摆着的几碟青菜便没了胃口。但饶是如此, 赵息玄还是坐了下来, 与林明霁一起动筷,席间还假惺惺道, “我借住在此,还要事事靠林兄照拂,实在惭愧。”
“赵兄客气了。我从前独居在此时, 也是这般。”
清风徐来,竹叶飒飒。本来因为下了厨房满身油烟气息的林明霁,叫那清风一吹,又是出尘离世的君子。
“不知林兄可想过离开此地?”赵息玄斟酌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