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看着顾晏因为暴怒反而没有什么情绪的脸,手臂青筋虬结,刚刚挥在他脸上的拳头还紧紧握着,神经质地颤抖。
“抱歉呢。”林星星说。
“祝福你们两个吧。”
“其实我一开始就觉得你说你对周落星没印象这事挺没道理的。”
“主要人家也是真的关心你,又给你递水又帮你送药的。那次你吃火锅吃得烂了胃,我本来也是准备关心一下你的,但我那天实在是有点忙,你也挺能忍的。周落星后来还找我让我少带你去不三不四的地方吃饭呢,你都不知道他那样子有多凶哈哈哈哈……”
“你要是真觉得他烦,大学那会儿也不可能任由他屁颠屁颠狗闻味儿似的跟踪咱们跟踪那么长时间,还没完没了找你搭话吧?”
“毕竟像你这种人,想让一个人死心,让一个人别烦你,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林星星抹得满脸血,笑得前仰后合,看着顾晏提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脚步声远去,头顶那颗闪烁的灯泡彻底暗了。
第二十八章
顾晏是在自己家楼下看到周落星的。
他刚下飞机,坐车回来。半个多月没见,这个人像是脱了层皮一样,脸颊有些凹陷,眼睛在那么大点的脸上被衬得更大了。周落星本来就瘦,顾晏每次操的时候摸他身上都硌手,现在更是瘦得没个人形,像这半个月谁把他关起来虐待了似的。
周落星站在灯下,夜空高挂,还是没几颗星星,云淡得发稀,抬头一吹就能散了。他的影子在地上可怜地伸出一条来,比他本人更瘦,更难看,更孤独。
眼眶低垂,眼球却是上挑的,周落星戴着黑色口罩黑色鸭舌帽,乱糟糟的额发分开,露出他的眼睛,却没有顾晏曾经看到的那么亮了。他一动不动地固执地盯着顾晏,无数个路过这里的人都以为他是什么要准备犯罪的,他眼神凶狠,即使没有过激举动,也能从身上探出骇人的冷意来。
顾晏皱着眉走过去,立在周落星身前。他不知道周落星是怎么知道他今晚会回来,亦或是这个人这几天一直都在这里等他,听起来很荒谬,但这确实是周落星能做出来的事情。
周落星仰头盯着他,顾晏发现周落星瞳孔是急剧收缩的,仿佛要在他身上盯出个洞。周落星双手插兜,喉咙发紧,问:“你去哪了。”
顾晏到现在甚至不确定周落星还有没有在他身上放定位器,这人问出这句话的意思是要和自己要个答案,还是要个肯定?
于是顾晏说:“云辰市。”过了几秒他补了一句:“去出差。”
周落星突然冷笑起来,因为嘴堵在口罩下面,而眼神里又丝毫没有任何笑意,这声冷哼倒像是别人发出来的。
“出差?”周落星尾音勾起,像是极为疑惑的,“我看你是去出台了吧。”
“你他妈出差出到林星星家里?”
顾晏垂眼看他:“你还在我身上放定位。”
“我放你大爷!”这句话不知道怎么把周落星惹火了,他声音一下尖锐起来,几乎要撕裂,“你就说你去没去吧!”
周落星当然很听话地把定位器收起来了,但他在这上面听话只是在当时觉得顾晏会被他紧紧缠住,怎么挣都挣脱不开,而现在周落星明白了,有的东西,要么自愿匍匐在他脚下,要么只有被他弄死了,弄烂了,弄坏了,才能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比如顾晏。
周落星当初用尽一切办法去接近他,他成功碰到他,用手铐去铐他用屁股去绞他,还是一无所获,对方用一颗纸做的烂星星砸到他身上就可以把他砸得头破血流,顾晏宁愿要那颗烂星星也不要这个星。
他一直以来高悬于天空,身边起码还有月亮做伴,可周落星半个月发出去无数个消息都石沉大海,父母在跟他打一些哑迷,身边所有人都奇奇怪怪,顾晏把他摘下来扔出去,自己坐着飞机去天上摘另一颗星星。
周落星曾经以为自己从天上掉下来至少还会有人接他,等他摔下来之后,躺在地上的大坑里,他突然才明白,没有人会接住他。
宽松短袖下的躯体连颤抖都显得细微而不显眼,顾晏看到周落星的口罩起起伏伏,被里面的气流推动,喘息声粗重而晃动。顾晏皱眉握住周落星的胳膊,扯着他往楼上带。
周落星现在状态很不正常。
被拉扯的人没有任何反抗,但身体实在轻得厉害,让顾晏觉得自己拉的根本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个漏了气的塑料袋。
楼道里的灯常亮着,顾晏按了指纹先进门,他听到身后的门关上了,此时唯一的光源被隔断,于是手指探到墙上去开灯。
手臂被人用想要抓烂一颗鸡蛋的力道握住,顾晏被迫转过身,耳腮被冰凉的手摁压着,头就低了下去,嘴唇被咬住。
周落星整个人挂在顾晏的身上,口罩从耳朵上掉了下来,帽子也被撞掉了,他像一只沙漠里求生的鱼,两腮拼命翕动着,却发现太阳已经要把他耗干了,不会给他留下一点水源。
他像野兽一样撕咬着顾晏的唇,牙齿撞到一起,把黏膜也撞出血,腥膻味四溢。顾晏托着他的后腰把他压在门上,偏头躲开周落星上刑一样的啃咬。
“你最近干什么去了?”这是顾晏第一次主动问周落星的行踪去向,这个人状态太不对劲,像是突然被什么刺激到,积压已久的东西到了临界点再也撑不住,于是喷涌而出。
周落星已经到了完全听不进去顾晏说话的程度,他一张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喉结仓促地滚动两下,眉毛极具攻击性地抬着,嘶哑地说:“捅我!”
他命令顾晏。
一瞬间顾晏甚至觉得周落星是想让他用刀去捅他。
“捅不捅!”周落星眼底一片猩红,他按着顾晏脸腮的手移到他的脖子上,凶狠地掐到肉里,嘶吼道。
因为愤怒而变调的话语,听起来倒像是“痛不痛”了。
顾晏不捅,也不痛。
他任由周落星掐着自己,这个人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才吃了几顿饭,全身没有一点力气,看他这么凶狠的样子,其实力气小到可怜。
“到底怎么了。”顾晏掐住周落星的后颈,让他直视自己,“你清醒点!”
周落星粗喘着气,每一下都震动胸腔,凌乱而断续。
顾晏把他抱到沙发上,把他往上面扔,要去给他接水,但周落星紧紧缠着他,像是顾晏如果身上长刺的话,他就要把自己狠狠钉在上面,被贯穿也不要分开。
他们去了卧室,两个人滚在床上,周落星骑在顾晏身上,衣服脱下来,顾晏发现他现在瘦得吓人。肩头锋利,肋骨凸出,脖子细得一掐就能断掉,胯骨也尖利得能割人似的。
周落星动作着,解裤子的手却抖得厉害,于是顾晏翻身把他压在下面,三下两下帮他脱掉了衣服,而他自己只是解了裤链。
他知道周落星现在不是能够做爱的状态,但这个人好像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确认什么东西,他让他捅他,是让他用阴茎捅。周落星认为他从心理上获得不不到的,就只能从生理上寻找。
他像一只小刺猬,明明肚皮很脆弱,但选择用满身的刺来和外界交往,他也试着收起自己的獠牙,但没人相信他的刺是软的,所以把他拔得鲜血淋漓。他明白不管他怎么做都不会被人接受,但他又固执地想要那颗果实,于是只能用刺把他戳穿,把他背在背上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