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他钱干嘛？”林星星抬头盯着顾晏，嘴角淤青严重，牙上都是血。

顾晏抬手想给他擦一下，林星星猛地把他拍开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可怜的？”林星面无表情。

顾晏眉头皱起来，他不知道林星星为什么要这么说，“怎么可能？”

林星星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地把顾晏狠狠往地上一推，顾晏晃了一下，扶住了旁边的电视柜。

“几年了，当狗当得还有意思没？”林星星微微歪着头。

没人回答。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林星星眼神变得让顾晏觉得陌生，但他始终沉着表情没有说话，“你一直找机会，从我身边的任何人下手。”

“我身边出现别的东西你都要气疯了吧？我用你多管闲事吗？你装着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看我像傻逼一样围着人到处跑，然后你他妈就想搞什么天神降临，往我面前一杵，告诉我说都解决了不用害怕。”

“你想我有什么反应呢？”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抱着你痛哭流涕觉得离了你我就活不了了啊？”

“看我拿所有人没办法是不是觉得特别好玩啊？想着，看吧，所有人都不如我，我才是来拯救你的。”

“我真操你妈的顾晏。”

林星星拿起桌上那瓶花砸过去。

“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碎了。

“跟你上床你他妈装得像个人一样，实际上心里早把我扒了皮的样子都想好了吧？”

“本来想和你多玩玩的，但你真的很烦人，顾晏，你真他妈的很烦人。”

尖锐的声音在整个空荡的屋子里回响，几乎要顶破一切黑暗而又脆弱的外壳。

“因为什么呢？就因为觉得我救了你？还是觉得我符合你的要求？”

“你觉得我救了你爸？你爸最后死了没我都不知道。”林星星像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突兀地笑起来，眼泪都要出来，“搞笑吧？你觉得我救了你爸，结果我连你爸最后咋样都不知道呢。”

顾晏的手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他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林星星笑着往前走了两步：“嘶……你是不之前问过我有没有给你卡上打过钱？”

“我想想啊，你觉得我哪来的钱呢？我连你用的什么卡都不知道呢。”

“谁知道你那笔钱是谁给你打的呢，说不定是喜欢你的哪个老师看你可怜送你的，你就又摇着尾巴以为是我施舍你的，你觉得我人特别特别好是不是？你怎么这么贱呢顾晏？”

顾晏拽着他的手腕把他往前扯。

“干嘛？想打我？”

顾晏盯着他，林星星能看到他的胸口起伏，不过对方看起来并不是要跟他动手的样子。

“你得接受一个现实，顾晏。”林星星轻轻拂开他的手，“不是说持续犯贱就能成功。”

“你看周落星追着你跑了那么久不也被你当个屁放了吗？我也是。你对于我来说，也是。”

其实到此刻顾晏都没有什么实感，他看着林星星用那样一张脸吐着他从来没想过的能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的话，他觉得不现实，又想着，能怎么样呢。

直到林星星把他推到门口，甩上门之前，林星星的声音由清晰变到模糊。

“其实那次他们揍你的时候我在门口已经看了好久了。”

“我录像不是为了帮你保留证据，只是单纯觉得你们打得满身血满身尿的样子很好玩罢了。”

周落星在楼下站着，他脚边全是烟头，这个点了竟然还有人在外面跑步，路过他的时候瞥了他一眼，那表情好像在说他没素质。

周落星心想，好啊，我把烟头全塞林星星嘴里好了。

从那个楼道里跌跌撞撞走出来个男的，衣服上沾了点血，上衣勾得脱线，满身污渍。

他往旁边一看，见有个人打扮得挺好，大花衬衫宽松短裤，鞋也白得不行，抱着胳膊抽烟，见自己盯着他看，还满脸厌恶。

林兆国本来已经开始想能从这人身上拿多少钱，结果被男人过于凶狠的表情盯得有点泄气，嘴里念叨着难听话就走了。

周落星在身后把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他又想问了。

不是。

周落星很快给出了答案。

因为林星星住这。

也没有给他很多思考和自由发挥的时间，那个他从打车过来到现在十五分钟的时间里一直盯着的单元口又走出一道黑影。

周落星把刚点着的第四根烟捏灭了，这回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了。他走过去，对着那个人露了个嘲讽的笑。

“身体真好呢顾晏。”周落星从头到脚打量着男人现在的穿着，可能出来有点急，衣服有点皱，但不影响他现在冷着脸时生人勿近的气场，“早上把我搞成那样了，半夜还能过来找他玩。”

“操他有操我爽吗？”周落星嘴边的笑彻底落下去了。

顾晏盯着他，眼睛黑得像深潭。

这里的灯已经彻底坏了，惯常围着灯顶飞得虫子和地上爬的各种生物全都不见了，不知道是太黑了看不到，还是因为没了光源就都跑了，到另一个地方藏匿，永远见不得真正的光明。

顾晏的眼睛在黑暗中就成了唯一的光源，尽管这两盏灯也幽深黑暗，却总归明明亮着。

周落星突然想起来那天，顾晏也是这样看着他，只不过那会儿他是笑着的，虽然那笑很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