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呕心沥血地照料了一个多月,终于?把沈椿重新养的白里透红,一点儿伤病都没留下,这才稍稍放心。
只是昭昭那头?他是放心了,他自己却让人?操心起来,昭昭生产当天他着?了风寒,本来也不算严重,但他怕影响照料她月子,仗着?身体底子好硬是扛着?。
寒气入体加上劳累过度,这天还在衙署当差的时候,谢钰竟直接发起了高热。
在所?有人?心里,谢钰便如神仙一般,什么生老病死?五劳七伤这些凡人?才需要操心的问题根本不会在他身上出现,他不会受伤不会生病不能倒下,是所?有人?心里坚不可摧的支柱。
人?人?都需要倚靠他,他却不能倚靠任何人?。
因此他这么一病,衙署上下都慌了手脚,半天才想起让人?去?请刺史夫人?。
第 127 章
沈椿听说谢钰在衙署里?烧昏过去, 吓得差点没?把孩子摔了。
谢钰在她面?前一向是?游刃有余无所不能的,他冷不丁这么一昏过去,沈椿简直感觉天都?要塌了。
她一时顾不得小的, 先把闺女交给?奶娘, 慌慌张张地坐上马车赶去了衙署。
谢钰这会儿已经行了,在衙署后面?的内寝歇着,他见沈椿来,竟然放下帐子掩了掩, 有些不自在地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在家歇着吗?”
他语调如常,话里?却透着一股疲弱,中?气都?不如往日足了。
“你都?烧昏过去了,我哪里?还歇得住啊?”沈椿还想给?他瞧一瞧病呢, 没?想到他放下帐子怎么都?不肯给?她看, 她气道:“你是?钩弋夫人啊?还怕我学汉武帝搞色衰爱弛那一套?”
由于嫁了个才子, 她的文化水准也?跟着水涨船高啦~这会儿说话都?能用典故了。
谢钰不由失笑:“又胡说八道,我是?怕你担心。”他说完才撩起帘子。
他这些日子操劳过度, 形容憔悴,脸上烧出了不自然的潮红, 嘴唇干裂,不及往日清艳, 倒是?多了几分?病弱的楚楚之?姿。
相比之?下, 沈椿这些日子被他养的白里?透红, 肌肤丰泽,眼睛明亮有神,俩人对比着一瞧, 谢钰跟快没?命了似的。
她瞧的心疼坏了,伸手想要摸他额头, 被谢钰侧身?避开,他微微拧眉:“我就是?受了点风寒,你别听长乐胡说。”
沈椿急道:“你都?昏过去了,这还是?小病啊?”
“我只昏过去了不到片刻。”谢钰皱着眉,认真地纠正了句,这才道:“放心吧,我素来康健,吃几服药就好了,你别操心了。”
他一边儿说,一边掀开被子下了地:“成了,你先回去吧,等?我把最后几页公文看完就回去陪你。”
谢钰仗着身?体底子好,完全没?把这病放在心上,更不想让才出月子的昭昭跟着操心,自顾自撩起床幔下了床。
没?想到他两?脚才落地,双膝便是?一软,单手扶着床柱才能勉强站稳,额上的冷汗更是?淌得跟小溪似的。
沈椿心头一紧,忙站起身?扶住他,恼道:“我怎么才发现你是?属犟驴的呢?!”
她忙扶着谢钰重新坐回床上,又伸手一摸他额头,惊道:“你都?烧的这么厉害了,还逞什么强啊?”
她不由分?说,把谢钰重新按回床上,又解开他外穿的官服,拿厚被子把他捂好,警告道:“你可不准再乱动了,不然我再不理你了!”
谢钰病中?无力,只能由着她摆布,还得叮嘱:“你的补汤别忘记喝了。”
“你都?这样了,我哪有心思喝什么补汤啊?”沈椿上手给?他搭脉,又满脸自责:“你这都?烧了好几天了,我居然完全没?瞧出来。”
谢钰拉了拉她的手:“你也?是?才出月子,哪有精力想别的?”
沈椿心里?还是?怪愧疚的,谢钰都?烧的这么厉害了,她居然半点儿没?察觉,她打个喷嚏,谢钰都?要逼着她喝一碗姜茶。
平时她总是?理所当然地享受谢钰的照顾,谢钰出了事儿,她却忽略了好几天,谢钰给?了她毕生追求的爱意和善待,她做的却远远不够回馈他。
她帮他掖好被角,情绪低落:“不是?的,你就算公务繁忙,也?能回来喂我喝补药,就算要去外面?公差,每次都?赶在入夜之?前回来陪我,但?凡我出了什么事,你永远是?第一个察觉到的。”
她越想越懊恼:“我配不上你对我这么好。”
“自然不是?。”谢钰见她垂头丧气,不觉拔高了音量,又竭力放缓声音:“我喜欢照顾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心里?才觉得安定,并不是?你需要我,是?我需要你。”
就算昭昭离开他,不管是?再嫁还是?独自一人生活,她都?能把日子过得很好,但?如果他独身?或者另娶他人,日子一定过不下去。
沈椿听得心里?又酸又暖的,也?不顾他正生着病,在他脸上亲了下:“我也?一样离不开你,在我眼里?,这世上谁也?比不过你。”
她勉强收敛心神,给?他搭脉瞧了一时,最后终于松口气:“幸好不是?大病,就是?之?前累着了,再加上寒气入体,安心静养一段时间就成。”
她这会儿真庆幸自己学医,有能照顾得着他的地方?。
她边说边提笔写?了一副驱寒的方?子,让长乐帮着去抓药熬药,又叮嘱衙署的厨房:“熬一锅鸡汤,把上面?的油腥撇干净了,再滚的时候再下一把米进去。”生病的人虽然不能吃太过油腻的食物,但?也?不能一点荤腥都?不沾,那样也?不利于恢复元气,去了油的鸡汤正好。
把要准备的交给?长乐,她就开始专心照料起谢钰,他是正在批公文的时候昏倒的,身?上还穿着官服,脑袋上顶着官帽。
戴着官帽躺枕头上肯定不舒服,沈椿伸手帮他把官帽摘了,发髻解开,他三尺青丝乌鸦鸦地散开,又多了点不羁的姿态。
谢钰却不习惯在她面?前露出狼狈脆弱的一面?,手指不自在地拢了拢头发:“麻烦你了。”
沈椿没?在意这话,她又让底下人找来烈酒,用烈酒把巾子打湿,帮他擦着手心脚心。
谢钰身?子又动了动,微微叹了口气:“给你添乱了。”
这下子沈椿终于反应过来,有些委屈地道:“我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你跟我这么客气干嘛?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家里?人?”
谢钰微怔了下,下意识地解释:“并不是?,我只是?...”
他停顿了下。
在他心里?,昭昭自然是?第一亲近之?人,但?他本能地不想接受她的照顾,尤其不想在她面?前露出脆弱疲态。
他希望在昭昭心里?,自己永远是?强大稳重,无所不能的,是?她一辈子的后盾。
他一时还没?理清思绪,沈椿就先一步开了口,她一脸认真地道:“你用不着为被我照顾而羞愧,之?前在月子里?,你也?是?这么照顾我的,夫妻间不就是?这样吗,你帮我一把,我拉你一把,就这么相互扶持着走完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