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椿掀开被子下床吃饭,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动那碗姜汤,眼睛也没再看他,明显还?是在置气。
谢钰总归是家主,又是大权在握的人物,平日行事再如何君子,也不是一味修好的好脾气,见她如此?,他皱了?皱眉,撩起帘子径直出去了?。
又过了?会儿,春嬷嬷掀开帘子走进来,小心翼翼地问:“您是不是和郎君吵架了??”她又道:“是因为昭华郡主的事儿?”
沈椿吸了?吸鼻子,低头揉着被角:“嬷嬷,我就是想不明白,明明是别人先欺负我的,他为什么要来罚我呢?我又凭什么不能?还?手?”
她委屈地动了?动嘴巴:“在村里?的时候,遇到有人欺负人,都?是上去就干架的,怎么到了?都?城反而还?不能?还?手了??”
春嬷嬷放柔了?声音劝道:“郎君哪能?不知道您受欺负的事儿?下午跟您说完话,郎君就上书给?圣上告状了?,再说他本意也不是为了?责罚您,毕竟您对?公主动了?手,万一皇上问责下来,他也好有个交代?,您也说了?是在村里?,现在这是在长?安,是在权贵圈子里?,多?少双眼睛盯着谢家呢,这事儿往小了?说是小女孩拌嘴,往大了?说,万一有人说谢家不敬宗室呢?他是家主,要想的难免多?些。”
她知道沈椿在村里?泼辣着长?大的,遇到不平事儿了?撸着袖子就往上冲,谢钰却是家族嫡长?子,自小作为家主培养的,两人的为人处事截然相反,以后类似的矛盾少不了?。
春嬷嬷把道理掰开给?她讲了?一通,又顿了?顿:“您别跟他置气,不如服个软算了?。”
沈椿还?不开口,春嬷嬷不免有些发急,说的话也重了?些:“娘子,您别怪我多?言,您现在哪来的资本和郎君叫板呢?旁的不说,外?面大把的人盯着谢夫人的位置,只要他现在把您抛开不管,那些人还?不得把您生吞活剥了?。”
她顿了?顿:“他若是想存心拿捏您,自有千百个方?法让您低头,倒不如自己识趣些。”
听她这般说,沈椿睫毛猛地颤了?下,手指卷了?卷衣角:“我知道了?。”
她想到谢钰递给?她那碗姜汤是什么意思?了?,他是让她‘识趣’。
......
每天下午,沈椿要去长?公主那里?学一个时辰的规矩和人事,今天长?公主刚开了?个头儿,景平就气冲冲跑进来了?,长?公主吃了?一惊,忙问:“我的儿,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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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平的母妃少时是她的伴读,俩人好的犹如亲姐妹一般,自从景平的母妃过世,长?公主待她更如亲闺女一般。
上回肯让谢锦回来,还?不惜为此?拂了?谢钰的面子,也都?是因为心疼景平的缘故,不然谢锦一个隔房堂侄哪来这么大面子。
景平快人快语,哇啦哇啦说了?一通原来是她和谢锦吵架了?,谢锦自从被谢钰开宗祠逐出家门之后,就只能?住在公主府里?,外?面难免有风言风语,说谢锦吃软饭之类的,景平昨天说错了?一句话,她又不肯低头,俩人就这么大吵了?一架,景平差点动鞭子抽人。
谢锦又不是没宅子,一怒之下跑到自己的私宅住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其实细算下来,这事儿景平问题更大,没想到长?公主问也不问,猛地一挑细眉:“反了?他谢二了?,还?敢给?你脸子瞧?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她说着便站起身唤来了?亲卫,要把谢锦绑回来给?景平赔礼。
她们这帮公主里?,就属长?公主脾气最厉害,景平都?给?吓得结巴了?,一把拽住姑母:“其,其实也没那么大事儿,我自己解决就行,不劳动您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长?公主还?是不干:“你别护着他了?,就算你说他是吃软饭的又如何?你又没说错,都?是他的错!”
景平急的冒汗,伸手要捂她的嘴:“姑母您饶了?我吧,当我什么都?没说行吧!”
这俩公主都?是脾气大底气足的,沈椿在旁边瞧的一愣一愣,心里?却被什么挠了?一把似的,又麻又痒,很不是滋味她想到了?谢钰。
她和昭华干架的事儿,谢钰处理得非常好,是他一贯滴水不漏的风格,冷静又理智,事事按照章程来办的,就是皇上有心来问责怕也挑不出毛病来。
她本来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委屈的,但她看到长?公主如何对?待景平和人干架的,她就知道自己隐隐别扭在哪儿了?谢钰只想尽快解决问题,他其实并不在意她的情绪如何。
哪怕景平做的不好,哪怕她不够周全,长?公主的第一反应依然是不问青红皂白地护着她,因为景平为这件事伤心难过,在这件事儿里?受了?委屈,就算不讲理,长?公主也要为她出了?这口气。
而她这辈子,从未被人如此?偏爱过。
第 22 章
俩人虽然没有明?着吵架, 但总归是闹了别扭。
随着谢钰好几日不曾回来,沈椿的日子?也肉眼可见的不好过起来,同学都敢当着她的面儿?议论起她的是非, 除了周先生之外,其他老师也不像之前那般护着她, 对?她落后于人的进度表现出了明?显的挑剔和不耐。
这样的落差,逼的沈椿不得不自己反省起来她是没资格和谢钰叫板的,谢钰也永远不可能向她低头。
谢钰没有像长公主袒护景平一样的袒护她, 这并不是他的错, 只是她对?他没那么重要?罢了。
他保证过会一直将她视为妻子?敬重, 事实上,他的确对?她很好, 在外给足了她作为妻子?的颜面,在家人面前护着她,为了给她出气当众得罪代王, 得罪皇上,这种绝对?强势的袒护,让人很难不动心?。
那次的肌肤之亲也给了她不一样的错觉,让她以为俩人之间?已经成了亲密夫妻,实际上, 他仍是那个高高在上,可以对?她生杀予夺的人他甚至无需做什么,只用稍稍冷落她, 就能让她认识到世情冷暖。
他对?她的好也是有条件的, 也许嬷嬷说得对?, 是她‘恃宠生娇’了,不够听话, 也不够识趣,谢钰已经够给她面子?的了。
单从这件事儿?来说,俩人之间?的矛盾已经不是和昭华干架的事儿?了,是她居然胆敢跟谢钰置气闹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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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椿闷坐了一下?午,终于在沉默中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她问春嬷嬷:“阿姆,明?天是什么日子??”
嬷嬷想了想:“十?五,既望。”
十?五是谢钰和她说定要?来寝院陪她的日子?,等到了第二天,谢钰果然没来。
春嬷嬷帮她选了一身嫣粉的襦裙,上面搭了件嫩柳色的披帛,乍一看像是湖畔才露尖尖角的小荷,这一套衬的她整个人都鲜嫩嫩的,春嬷嬷都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她的小脸:“我们娘子?真是秀色可餐。”
沈椿托着下?巴,叹气:“阿姆你这么说,感?觉我像是一盘菜似的。”
春嬷嬷在她唇上点了点儿?嫩粉色的口脂,叮嘱道:“这都十?五了,郎君还是没过来,可见是真的不快,明?着在点您嘞,您今天可千万要?把?他哄好了,不然以后的日子?要?更加难过了。”
沈椿对?着镜子?照了照,才慢慢点了下?脑袋。
谢钰今天沐休,人却?还在外院,沈椿独自一人拎着食盒让人通传,不出意外的,谢钰顺利放她进去了。
谢钰正在案前练字,听到她进来才搁下?笔,抬眸看了她一眼。
她今天换了新装,嫩柳色上襦,嫣粉下?裙,发?间?斜插着一只芙蓉玉钗,细碎的流苏垂到脸颊,打扮得很讨人喜欢。
女为悦己者容,看到女子?为自己精心?装扮,没有哪个男人能不有所触动,便是谢钰亦不能免俗,他神色略微和缓了些:“怎么这时候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