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娘却说:“这样好的郎君,千万不可错过了。好孩子,你就当为了我,为了三娘……”
李春风无声地叹息,心想小碗的那一茬,之后再同小娘讲吧。于是她起身,跟孟小娘行礼告辞,说道:“那女儿便同裴公子将这话分说清楚。”
只要肯相见,孟小娘并不在意他们谈些什么,她不住点头,说:“你去吧,我让万妈妈陪着你,不会有事儿。”
院门外,裴溟轲正负手观竹。听见李春风的脚步声,他回身,目光在她脸上微微错落,竟有些难为情,说道:“三姑娘,好久不见。”
李春风点头,也不开口,算是回答。
万妈妈轻咳了一声,对李春风说:“老奴就在一旁,姑娘有事儿,唤一声便好。”
万妈妈悄悄躲开,一时只剩李淳风和裴溟轲两人。裴溟轲有些局促,他左右看了看,提议道:“三姑娘,我们去转一转吧?”
李春风并不拒绝,从善如流道:“好呀。”
两人并肩走在绿杨荫里,走得远了,连万妈妈也不知跟去了何处。
起先裴溟轲落后半步,并不说话。走着走着,四下无人,他忽然跨出一步,拽住了李春风的手。
他掌心带着些微湿湿的汗意,李春风缓缓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裴溟轲眼中的温柔缓缓消失了,那熟悉的冰霜漫上他的眉眼,而一种恐惧的感觉如同藤蔓般,爬上了李春风心头。
李春风大骇,想要挣脱他的手,裴溟轲的力道却似铁钳一般牢牢地箍住了她!
他微微一笑,问道:“一些日子不见,三妹妹怎么还怕我了?”
“李昀颉……”李春风几乎是咬着牙关,将这三个字从齿缝当中推了出来她就猜到,他今日不单是展示温存的。
裴溟轲笑得更加融融,可是眼底却那样冰冷。他惩罚她似的,手上力道加大,痛得李春风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不在这些日子,你似乎不乖,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还想要毁了自己,保宋不知?春风,我有一句话还是要叮嘱你,这世上没有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你说是不是?”
裴溟轲说着,缓缓地凑近,薄唇已到了李春风耳边。若此刻有人看见在那绿荫杨柳之下,身材修长的男子搂着娇小的女子,亲昵地在她脖颈间呵气如兰的场面,只觉得十分明艳美丽。
可是这其中的恐怖,只有李春风能够知道,他呼出的冰冷气息,在她的脖颈上吹拂,就像毒蛇吐出的信子。
裴溟轲吮了吮她娇嫩肌肤下,微弱搏动的血管,仿佛她稍有忤逆,他的毒牙就会刺进去,然后将她香甜的血吸个干净。
李春风颤了颤,明白在那意识层级中,忽然将她带走的强大力量来自何处了。
“你那时就回来了,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们要杀了你,我自然不允许。”
“你竟然不允许人伤我,为何潜伏在柳泉按兵不动?”李春风问。
“如果我告诉你,就不好玩了。”裴溟轲的手指顺着她的脖颈向下,拂过肩头、手臂,最后牢牢捏住她的腰肢,往前稍带,美人已落进怀中,“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也不会为谁奋不顾身。但是春风,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我不管你过去是什么,你如今只能属于我。”
李春风从他怀中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桀骜的挑衅。忽然,四周的柳枝疯狂摆动,如同怪物的触角,迅捷缠上了裴溟轲的身体,他尚在震惊之中,身体已被柳枝悬挂,高高吊在了虚空中。
李春风仰头看着他,平静问:“弗兰肯斯坦创造了怪物,你创造了我,那么你和他会不会是同一个下场?”
谁知裴溟轲的眼底浮出一丝狂喜,他说:“我有时候反而难过的是,你不是那个怪物,被太多责任的枷锁束缚。”
李春风眯了眯眼,心头涌起一股恶寒,一条柳枝倏然缠上了裴溟轲的脖颈,猛烈收缩,想要将他勒死。
谁知柳枝只缠绕了一圈,便骤然疲软下去,李春风几度驱使,它都无法真的勒紧裴溟轲的喉咙!
李春风不信,飞起地上的石头朝裴溟轲砸去,谁知那石头还没碰到裴溟轲的衣角,就被狠狠弹开,险些砸中了李春风。
“我只想看看我不在这些日子,你发展得如何了。你果然是优秀的战士,短短时日,就已能操控实物到这个地步,控制整个时空的感觉很好吧?”裴溟轲悠然道。
他先前布下的棋局,那所有的困境,都不过是为了激发她能力的试炼罢了。他的目的,是将她培养成他的武器,想到此,李春风背后起寒。
更让李春风感到恐怖的是,他不但能够控制李春风的意识,使她脱离自戕,还能抵挡李春风对他的攻击。在这个时空当中,连李春风都伤不了他,宋不知又如何成功?
他今日来,就是要戳破这层窗户纸,向她示威的。
“好,那咱们便看看,谁能活到最后。”李春风松了他,转身离去。
裴溟轲望着她愤怒的背影,轻声道:“可惜给你胡闹的机会,不多了。”
回去的路上,万妈妈从旁径走出来,看见她神色张皇,疑惑问:“姑娘,发生了什么?”
李春风纯然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竟没有注意到万妈妈。
她倏然收敛心神,微微一笑,说道:“和裴公子逛了逛,忽然觉得胸口疼,心里头也发慌,实在站不住,所以先走了。裴公子应当自行离去了吧。”
万妈妈担心李春风的身子,赶忙上来搀扶住她,说道:“竟如此,老奴陪姑娘赶紧回去。”
两人搀扶着回到屋中,孟小娘也十分关怀,见李春风脸色不好,谁都没提裴溟轲的事儿。
李春风身子不适,孟小娘指挥下人照顾她躺下后,方才离去。李春风闭眼假寐,脑中却思忖着刚刚发生的事,心绪纷乱。
突破口在哪儿?难道她真的只能引颈就戮?
这样想着想着,李春风渐渐沉入睡眠之中,再醒过来天色已暗。她拂开纱帘,见窗外黄昏已至,夕阳挂在墙头,傍晚静谧,心绪总算平稳了些。
月生进屋来伺候,端了些清心去火的汤粥。李春风没什么胃口,月生仍搀扶她坐起来,劝慰着用一些。
李春风看了看屋外,问道:“小碗去哪儿了,怎么不见她进来伺候?”
月生扯了扯嘴角,笑容倒有些莫测。她将汤匙在碗里搅拌,手指摸了温度刚好,递给了李春风。
“姑娘是聪明人,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她的心思早不在这儿了。”
李春风心头一沉,不动声色地问:“她去见裴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