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人如果死了，意识从哪儿来？人如果没死，意识如何被关起来？”

“只要抓住那个 K 点。”明慧越说越激动，平静的眼中射出明光，“K 点就是人肉体死亡到意识消亡的绝对临界时间，这个时间只被推论，未被证实。现有的假设认为，在 K 点之前获取到的意识，能够在脱离人体的情况下，储存进虚拟空间，形成第二大脑，或者说真正的虚拟生命。”

李春风忽然明白，李昀颉曾说她是第一个在虚拟中获得永生的人，原来是这个意思。那么他所谓李春风是原点人物的话，不过是欺骗她的话术，李昀颉一直在利用她。

明慧似乎也被自己的推测震惊到，呢喃重复：“难道他们做到了。”

忽然，屋内狂风骤卷，明慧诧异抬头，只见梁上的纱帘如同卷舞的白蛇，扭动的身躯朝明慧扑来。明慧来不及逃跑，纱帘已困住他的身体，将他高高吊了起来。

而地上，李春风静静望着他。

“这就是意识领域吧？”李春风仰着头，平静说，“你觉得我学的快吗？”

明慧震惊不已。他是虚拟生命领域的顶尖专家，大言不惭的说，意识领域其实是他的天才创造，他教给无数的战斗员如何训练和运用意识领域，自诩无人能将他请进去。

可是刚刚，在他毫无觉察的情况，李春风就已创造出这片领域空间。

“你是在什么时候创造的？”明慧几乎忘记了悬空的恐惧，进一步推测道，“或许，整个时空都是你的意识领域，你能够改变时空，改变这里既定的规律。你根本不需要营造一个领域，就能操控这里面所有人。”

李春风尚未想到这一层，被明慧一提点，豁然开朗。

屋内狂风骤停，纱帘倏然脱力，将明慧摔了下来。他大叫一声，却并未摔得很疼，明慧疑惑看向李春风，知道是她做的，她真的可以。

“也许你说的那一步，是我最后可以达到的巅峰。”李春风说，“但目前，我还不能。”

这时，屋外响起拍门声，是那小沙弥，紧张问：“师父，你还好吗？”

明慧喘了口气，说道：“无妨，你先退下。”

小沙弥迟疑了，他并未退下，而是说：“我就在门外守着，您有事唤我就是。”

明慧不再拒绝，李春风静静说：“我知道，你和李昀颉不是一路人。但是这里每个人都带着面具，正邪难分，我信不了任何人。我们今日，只有先说到这里了。”

明慧尚未反应过来，伴随着“噗”得一声闷响，一股冰凉贯穿胸膛。明慧震惊低头，看见一把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匕首，稳稳扎在他的心口。

他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门外的小沙弥破门而入，李春风淡淡回头，惊鸿一瞥，那白色纱帘飞扬、坠落，倏忽间，她已不见了踪影。

一片归心拟乱云（23）

裴然从昏迷中苏醒，穿过意识清晰前的迷蒙时，他好像看见了李春风。他不知那是幻觉，抬起手，想要触碰她爽朗的笑，却被护士摁了下去。

“裴上校？你能听见我说话吗？”郑医生站上前，用小手电查看他的瞳孔。

光芒的射入让裴然彻底清醒过来，他看清周围的一切：病床、心电监护、氧气面罩……他现在正在基地。

“我要见指挥员。”裴然用还不太灵敏的舌头，一字一字对郑医生说。

郑医生口罩上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思索，半晌，他说：“你先休息，我帮你请示指挥员。”

裴然缓慢点头，看向天花板，默默出神。

郑医生的电话打去指挥室，蒋晨并不在，他一直守在 0512 系统的实验室外，等待温元心回来。

终于，休眠舱的提示灯亮起，舱门缓缓释压后，温元心倏然坐起来，捂着胸口惊恐喘息，刚刚被李春风刺中的位置，仍然在隐隐作痛。

一旁休眠舱里躺着的小罗也坐了起来，连连接器都来不及扯，就问温元心：“温组长，你没事吧？”

温元心摇了摇头，说：“她没想杀我，只是让我滚而已。”

实验室的门缓缓打开，蒋晨已快步走进来。

“你还好吧？需不需要把医疗组叫来？”蒋晨看了一眼监视器上的数据，问温元心。

温元心努力站起身，揩去额头上的汗，说道：“我有重要的发现，需要向您汇报。”

“我这儿也有重要消息，咱们去指挥室说吧。”

蒋晨听温元心说了李春风现在的情况，眉头紧锁。

他摁灭了手里的烟，说道：“技术上的事情，需要技术来攻克。元心，你把你手上的事儿都放一放，全身心扑在 0512 的问题上。”

“但是短时间内，我们没有办法创造一个类似的系统和她对抗。而 0512 的控制权，不在我们手里，这非常危险。”温元心想了想，问，“特战组有没有消息？”

蒋晨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更显得沟壑纵横。

“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蒋晨说，“Z 的老巢已经人去楼空，特战组正在寻找新的线索。”

竟然无法从 Z 手里抢来控制权，0512 又已暂时被 Z 空置，温元心有一个重要的提议，他还未张口，指挥室门外响起了喧哗。

“裴上校，这里是指挥室，请你注意纪律！”警卫大叫，门已经被裴然推开了。

蒋晨倏然起身，怒道：“裴然，你在做什么？还有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

裴然穿着病号服，朝蒋晨行礼，身体仍虚软。

身后，郑医生跟着进来，紧张说：“指挥员，是我没有看好裴上校，这就带他走。”

但裴然挣开了郑医生，固执道：“指挥员，我身体已经恢复，我申请重回 0512，完成任务。”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现在的情况，不但回不了 0512，还需要去禁闭室好好反省思过！”

“我愿意接受禁闭的惩罚，但请指挥员将惩罚延后，先让我完成任务。”

“这里没有你需要完成的任务。0512 任务已经变更，你不在行动序列，现在、立刻、马上，回去监护室。”

蒋晨压手一挥，让警卫将裴然架出去。裴然不能违抗蒋晨的命令，他嘴上不说，身体却很不甘。

强行被警卫带走前，他忍不住问：“指挥员，你打算怎么处理李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