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烟摇头，说：“按您的吩咐，小人都隐藏得很好。”

李昀颉点头，火光明灭，在他脸上晃动着光影，李昀颉的神情渐不清晰。

似曾相识燕归来（20）

李昀颉的伤恢复得很好，但这并未让夫人开怀多少，因为大姑娘的境况更糟糕了。

欺辱大姑娘的人始终未找到，但府衙找到了那日引路的婢女阿浓的尸首，就在护城河的污泥里。

因大姑娘日渐疯魔，府宅整日乌烟瘴气，夫人决定带大姑娘去雁山寺，寻明慧禅师，为其念经“驱魔”。

消息传来，李春风第二日便对小碗说：“我要去见主君，快帮我拾掇拾掇。”

“姑娘不是怕见主君吗？”

“家里如今的情况，我们总不能老躲着不见。”

小碗自然喜欢姑娘多亲近主君，故而她嘴上纳闷抱怨，帮李春风打扮的手却很勤快。

不曾想，李通已先一步叫人来唤李春风了。李春风同小碗刚走出屋子，就撞见了前来唤她们的万妈妈。

“主君有事唤姑娘前去，人已在小娘子屋子里头了。姑娘这一回可不能任性惹主君生气了。”万妈妈牵住李春风的手，什么都还没讲，便先叮嘱道。

小碗好奇，在旁问：“万妈妈，主君为何事呀？”

万妈妈斗胆猜测道：“恐怕和正房有关。”

如今府上众人，暗地里都在传，夫人遭逢变故，且整日和大姑娘在一起，也有些疯魔了。今日主君去正房看望，竟然被她给打出来了。

“主君心里揣着不快活，姑娘务必仔细小心些。”万妈妈又嘱咐了一遍，李春风十分乖巧地应下了。

万妈妈和小碗都在感叹夫人对主君的态度是失策，李春风却想，李通外头的事处理不好，家里的事也帮不上忙，真的是个无用之人，做他的夫人哪有不疯的？

李春风进到孟小娘屋里，李通已被小娘安抚好了，心情似乎还不错。

他看见李春风，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问：“伤已好了？”

李春风乖巧点头，比上回在别院里可爱顺心多了，周围人都松了一口气。

“如今这个家里，也只有你们这儿，还能让我得一些清净了。”李通斜了一眼孟小娘，说道，“家里头乌烟瘴气的，对孩子们也不好，这一回夫人和大娘去雁山寺静养，是绝好的机会，让三娘也随他们一道去吧。”

孟小娘对李通所言始料未及，吓白了脸，紧张道：“主君，这使不得！三娘不在我身边，礼数欠缺，恐怕冲撞了夫人和大姑娘。大姑娘如今的情况哪里还能受刺激？”

李春风见李通黑了脸，拍手叫好道：“阿娘阿娘，三娘想去撞钟！”

孟小娘惊讶回头，李春风暗暗朝她递了个眼神。

李通说：“去雁山是何等的好事，怎么，你还当这是个麻烦？”

孟小娘吓得不敢说话，只垂头否认。一屋子的人，唯有李春风很快活，晃着脑袋念叨：“不麻烦不麻烦，三娘想去雁山！”

李通脸色微敛，寒心寒意说：“一个个的越来越糊涂，竟连三娘的见识都不如了。”说罢，他拂袖而去。

孟小娘追出去，一路送李通出了院子。不多时，她折返回来，将下人都遣走，单独和李春风说话。

“主君这是什么意思？”孟小娘紧张问。

李春风浅笑，搀扶孟小娘安坐，蹲在她身旁说：“小娘别担心，去雁山是我计划好的。你还记得上回夫人专程来别院要把我接走吗?”

那一回闹得大，孟小娘怎么能忘记。

“这一回恐怕和上一回的意思一样。”

“什么意思？”孟小娘还是没明白。

“在雍州军行营，他来看我们头一回，就告诉你了。”李春风低声说：“宋不知。”

孟小娘恍然大悟，惊讶地捂住了嘴。她眼中神情复杂，几多难过，几多欣慰，又几多伤怀。

“我只觉对不起你。”孟小娘突然红了眼眶，“也觉对不起三娘，让她重蹈我的覆辙。可若是宋公子，会不会好一点？”

李春风沉默未语。她当然不会委身宋不知，更不会做他的小妾，她只想布局杀了他。而这些，孟小娘不必知道。

“我不在你身边，终究有危险。”李春风对孟小娘是有安排的，“待我们走后，你和万妈妈就去望村，找老裴，暂在那里落脚，我已给他写信了。”

孟小娘问：“家里可是要出事了？”

李春风点头，说：“我只想你和这孩子能安全，这样我也能安心。”

孟小娘蓦地抓住了李春风的手，哽咽道：“你可不能有危险啊。”

李春风爽朗一笑，说：“你放心吧，我会把三娘安安全全地带到你身边。你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李春风说着，一股凄凉忧愁在心头飘荡。

前往雁山的车马，第二日便出发了。临行前，还发生了一幕荒诞的事情：二姑娘被抬着出来，为李春风和大姑娘送行。

大姑娘如今大部分时候沉默出神，小部分时候发疯发癫，幸运地不必忍受这种荒诞。夫人则是压根不看，唯有李春风欢喜说道：“二姐姐这是什么车辇，躺着怪舒服的？”

下人们都跟着应和，哈哈大笑起来。

二姑娘强咬着牙，努力维持姐妹间的和善。李春风笑盈盈地与她挥手告辞，登车而去。

车轮滚滚，驶出雍州城。李府的队伍行了大半天，待到雁山寺时，天已近黄昏。

因大姑娘的情况特别，李夫人担心有人打搅，遂与她单独住在一处院落。李春风和小碗则在院子背后的一溜厢房内安置。

下人们来来去去，搬卸箱奁，李春风只抄着手儿在旁看得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