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让我们把三姑娘找来,我只是照办,你让开。”孙妈妈压根不将万妈妈放在眼里。
万妈妈毫不退让,说:“你们请大姑娘、二姑娘时也是这样的么?夫人说这家里规矩乱了,我还纳闷着,原这规矩是乱在你们这儿呀!”
孙妈妈脸一黑,伸手朝万妈妈肩上推了一把,谁知万妈妈强健的体魄,竟如柳枝儿一般,一歪就倒在地上。
众人大惊,连孙妈妈都还没看清路数,李春风已哇哇乱叫着挣开两边的婢女,飞出一脚踹在孙妈妈屁股上!
孙妈妈“啊!”地一声扑倒在地,被那破石砖蹭出了一脸血。
李春风哭着抱起万妈妈,大喊着:“杀人啦!杀人啦!”
孟小娘慌忙跑出来,见李春风搂着双眼紧闭的万妈妈,嗷嗷直哭,她险些没站稳脚。
李夫人跟着出来,厉声训斥:“闭嘴,吼什么?”
但李春风根本不听她的,只是不断吼,李夫人忍无可忍,指着周围人说:“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堵住她的嘴!”
两个妈妈应声朝李春风扑去,李春风身子却灵活,拔腿便跑,两个妈妈压根追不上她。
李春风在院子、回廊间兜圈子,边跑边叫:“杀人啊,天杀的老妖婆,害死万妈妈了!杀人啦!”
李夫人气得白眼直翻,捂着胸口大吼:“抓着她,我今日非要打死这丫头!”
下人们纷纷加入追捕行列,每次眼见得他们要抓住李春风的衣角,她便如鱼儿般,身子一扭就逃脱了。
李春风瞅准李夫人身边无人的时机,一个箭步跳上栏杆,飞身越过孟小娘,朝李夫人扑去。
李夫人哪里见过这场面,尖叫着就被李春风扑倒在地上。
李春风揉乱她的头发,嗷嗷叫着:“你就是老妖婆,你个老妖婆,我要杀了你给万妈妈报仇!”
众人扑上来扯李春风的胳膊,李春风便死死抠住李夫人的衣领,只听得“嘶嘶啦啦”几声,李夫人那一身的绸缎华裳,被撕得稀烂,她指甲甚至抠进了李夫人的脖颈上,要把她皮肉也撕下来。
李夫人痛得大吼:“你们都住手!住手!”下人们又不敢再使劲儿扯了,纷纷去掰李春风的手指头。
李夫人的衣服被扒成这样,前院闻声赶来的家丁也不敢进来。小万见万妈妈倒在地上,简直发狂,他也顾不得什么大防规矩,冲进院子里,晃着母亲的肩头痛哭。
场面已如此混乱,小碗却还嫌不够,举着长竿从后头奔出来,不由分说朝众人一堆乱扫,大骂着:“你们都滚!滚出去!滚出去!”
众人骂着“疯了疯了,都疯了!”,飞也似的朝院子外跑去。小万只嫌弃小碗的力道不够,索性接过她的竿子,舞得呼呼生风。
终于,下人们将李春风从李夫人身上扒下来,顾不得算账,搀着李夫人慌慌张张逃走。李春风、小万和小碗一路追出去,追着那马车跑了百来步才停下来。
望着慌张逃走的马车,三人叉腰立在道上,一面喘息一面哈哈大笑。
今日别院众人一起发疯的事儿,很快就会传出李府,传到雍州城。李家必定再成笑柄。
但李春风他们并不在意,甚至连孟小娘也生气不起来。今日这一场,当真将多年的积怨一泄而空,扬眉吐气,管它明日如何呢?
夜里,李春风单独和孟小娘在正房说话。
得知李夫人的来意,李春风想也未想,便说:“我们得回去。”
“为何?”孟小娘记得秋天的时候,李春风还让她藏拙,切勿回去。
“宋家已和别家定了亲事,李夫人与我们暂无竞争利害。再说,她必定是听谁说了什么,不然如何生出要来接我回去的想法?可见我们于她是有利可图。此外,我们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她心存怨恨,在主君面前有动作,我们若不回去,就落了后手,失了先机,咱们不得为这孩子打算筹谋吗?”
孟小娘点头,说:“但我们今日这般得罪她,马上就回去,只怕……”
“咱们不能自己回去,得有人来接。”
“三郎?”孟小娘有些担心,“他即便再向着我们,也不能不为他母亲之事生气吧?”
“我有法子劝他,你且信我。”李春风拍了拍孟小娘的手。
但李春风向李昀颉先后写了三封信,他均未回,小万叹息说:“看来这次,三爷是真的生气了。”
李春风晓得,李昀颉不会为此生气。他要么出事了,要么揣着什么把戏,李春风决定亲自去找他。
这日,天灰蒙蒙,刮着北风,小碗将万妈妈为李春风做的男子冬袄拿出来,让她穿上这个再出门。
李春风盯着袄子看了半晌,摇头说:“穿女装。”
小碗不明就里,说:“去雍州城路途远,姑娘只有小万同行,穿女装不妥,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就要让人家指指点点,你去找吧。”李春风主意多,小碗也猜不透,只好照办。担心今日飘雪,小碗特地捧了斗篷出来,要给李春风披上。
李春风推开说:“没事,我身强体壮,能扛得住。”
小碗无法,目送李春风走到门口,却又见她调转脚步折回到窗边,从窗外扯回一条丝绢。
“姑娘终于将丝绢收回来了。”小碗说,“我拿去洗洗吧。”
李春风点头,她胡乱将丝绢一卷,交给了小碗。
似曾相识燕归来(15)
李春风和小万搭便车去了白县县城,又在县城雇了一辆马车,往雍州城去。
一路上,小万都很担心。
“三爷若生气不见咱们,怎么办?”
“他不见我,我就死缠烂打,一直等着他。”李春风撅嘴赌气道。
小万摇头叹息,心想还是得靠他了。
李昀颉并未在府上,小万腆着脸“哥哥姐姐”地打听,他们才说:“三爷吃酒去了。”至于李昀颉去何处吃酒,他们再不肯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