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醒过来,姜寻烟也不可能一直将裴青留着,他是个外男,留在烟宅不妥,她只能赶紧将裴青丢给裴青的小厮,尽量在事情不闹大的情况下,将裴青送走。
裴青这次走是走了,但是谁能保证他下次不来呢?
他若是下次还来,还被萧景怀撞见第二次,那这件事,便真的过不去了。
可是她怎么能让裴青闭嘴呢?
她无法让裴青闭嘴,除非她真的把裴青弄死。
今日这件事,像是一根刺一样横在她的喉咙,让她一直难受,难受的都觉得惊恐,又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口。
她在府内的床榻旁坐着,喘不上一口气,只闭着眼躺着。
她好害怕这件事就这么漏出去,叫萧景怀知道,所以在梦中一直在做噩梦,醒过来时,都觉得浑身沉甸甸的。
她也不是自己醒过来的,而是被夏风叫醒的。
当时已是午时了,夏风将昏昏沉沉的姜寻烟叫醒后,与姜寻烟说道:“小姐,午间我们得去参宴。”
姜寻烟当时躺在床榻间许久,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
是,昨日收了赌石的帖子,今日得出门去赴宴。
只是姜寻烟疲累极了,一整晚都在做梦,心口也难受,整个人惶惶的很,现在提起要去赴宴,她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可是那李家在玉石行当中家大业大,她以后还想在这一行混下去,便不能失约昨日若是没写回邀信,不去也便不去了,但是信都写完了,她若是不去,对于李家来说,太难看了。
所以,就算是她现下身子不舒服,也得咬着牙去,她不能开罪人家。
从夫人变成老板,就是要受这些的,以前靠男人给她挣钱挣门路,现在要去自己挣钱挣门路。
所以姜寻烟硬咬着牙爬起来,叫夏风给她收拾妥当,准备出门去。
临出门前,她还问夏风:“裴青可醒来了?”
她之前叫人把裴青送回府上的时候,叫夏风与那小厮多打好关系,好打探裴青动向,裴青醒了,她必须得想办法约见裴青一回,将这件事解决掉。
只是裴青那个性子,不见银子不撒手,就算见了银子,还有下次,她若是不给裴青点厉害的,怕是难以吓唬住裴青。
“回小姐的话,说是今日辰时便醒来了。”夏风道:“小姐若是想见,奴婢便想法子,透过那小厮,递话约见过一次吧。”
67 ? 找裴青
◎现在就去◎
“好。”姜寻烟只道:“回头想法子约见一下, 今日,先赴宴吧。”
她歪靠在马车窗前,面色倦怠的说:“走吧。”
马车是红叶香檀木所造的, 在正午的日头下映照出盈润的光泽,窗边的女子穿着一套潋滟的黛蓝色对交领长裙, 裙上绣着朵朵银丝白莲, 发鬓挽成了绫波菡萏鬓,上配玉玫瑰鎏金双簪, 极美极艳,眉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散着浅浅的光。
她靠于窗边, 眼眸向下一垂,眉眼间的疲惫叫人瞧了都心疼。
夏风知道姜寻烟昨夜辗转反侧一日都没睡好, 心里头烦着呢, 她只能劝道:“小姐宽心, 去宴会上, 莫叫人瞧出来不好。”
别管这自家日子过的如何一团糟, 出了府门去见外人, 总不能叫外人瞧出来不好,强咬着牙, 也得撑起来一层皮, 不能叫人看轻了。
姜寻烟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她垂下眼眸, 应了一声:“我知道,不必担忧我。”
夏风便送她一路前行, 马车车轮滚滚而行, 姜寻烟靠在窗边, 吹着凉风, 过了许久,才拉下窗帘。
马车便从甜枝街一路行出来,摇摇晃晃的驶向了李家举办赌石会的地点。
马车不大,两排矮凳,中间摆了一个矮车几,上面放了一些酸梅瓜果,都是姜寻烟喜欢吃的果脯,但她现在瞧了,一口都吃不下去。
她心底里全都是压着的憋闷情绪,满脑子都是裴青。
她思虑间,那些乱事糟糟乱乱的在脑子里乱传,许多难事在脑子里转来转去,转到后来,只觉得越发压抑。
姜寻烟在车上摇晃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赌石会举办的地方。
这是李家的石场。
石场,就是堆满了各种石头的地方,这些石头被堆积着,里面不知道是翠玉还是废玉,零零散散的堆了满地。
举办赌石会的地方,在石场最中心,里面修了一处大凉亭,凉亭里面坐满了来宴的人。
因为是赌石会,所以处处都是石头,也就难免有灰尘,这四周并不像是什么品茶会、赏花会一般处处精致繁美,凉亭内堆了几张桌子,桌上摆着些粗茶,一群短襟粗打的男人围坐着谈最近的生意,谁家开出来好石头,谁又卖了一批好货之类的,有的男人干脆就没穿上衣,打着赤膊随意搬运石头走来走去。
大概是干粗活的人,一忙起来那管什么仪容仪态,一切上石头,石屑纷飞,干活的人,饭都吃不饱,别的也就都不在乎了。
而在这其中的女子也是挽着袖,露着小臂,来往间步履飒爽,身上也没带什么首饰珠宝,发鬓都盘成利索的鬓发,来往间步伐极快,偶尔还爽快的跟人叭叭吵上一顿。
姜寻烟以前没参加过什么赌石会,也从来不知道赌石会是这般境况,叫她一个盛装打扮的模样有些无所适从。
春雨伺候着她,扶着她进凉亭的时候,凉亭内的男男女女都扭过头来瞧她。
她与这里干粗活的人都不太一样,不管是她丝绸顺滑的裙摆,还是她鬓发的簪花,都显得她端正华丽极了,和遍地的碎石格格不入。
她也是个生面孔,所以凉亭内的人一时也没人和她言语,她一时间也找不到打进去的机会,彼此瞧见对方时,都觉得尴尬。
若是她以前,遇到这种阵仗,一定会想办法搅和进去,但是今日,她心情差得很,哪儿都不想去,干脆便在四周瞧一瞧,看一看。
瞧着现在这样,李家的人还没来呢,主人家不在,下面的人,且自由着来吧。
她逛了大概片刻,便在一群不认识的客里瞧见了耶律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