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萧景怀!

锦衣卫的人,没人不认得,更何况,姜老爷以前还亲眼瞧见过萧景怀去旁的人府门前抄家,那般姿态,与阎王在世有什么分别!现下他只远远一瞧见,心口都跟着提了一下。

萧景怀为何在此?

他又瞧了一眼姜寻烟姜寻烟神色淡淡的站在萧景怀的旁边,分明察觉到他这个当爹的在看她,但姜寻烟便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般,只安静的立着。

姜老爷瞧见姜寻烟不主动上来说话,惊惧之下又添了几分恼意姜寻烟到底是跑哪儿去了,又时如何结识的萧景怀?瞧瞧姜寻烟那副冷淡的表情,这个女儿当真是越养越了不得,都快骑在他这个当爹的头上去了!

但姜老爷一张脸都憋紫了,也不敢当着萧景怀的面儿骂上一句,他自台阶上走下来,甚至还挤出来一脸笑模样,远远的走过来,高声说道:“萧大人贵客前来,有失远迎!小女昨夜走失,多亏萧大人送回啊!”

姜夫人走在姜老爷身旁,她未曾与萧大人说话,而是直接走向姜寻烟,她有话要问姜寻烟姜寻烟到底是如何跟这萧大人结下交情的?

她印象中,这位萧大人可是个难搞的主儿,京中适龄男女中,萧景怀虽然出身不好,但是好歹有官职在身,一张脸更是生的潋滟,所以有不少女子倾心,但是不管这些人怎么搭茬,萧景怀都不曾应答过,年过弱冠还不曾成亲,与算是少见。

可是,当姜夫人奔着姜寻烟走过去的时候,姜寻烟却向后退了一步,直接躲到了萧景怀的身后。

姜夫人瞧见这一幕的时候,心底里咯噔了一下。

而下一瞬,萧景怀已经冲着姜老爷行了一个同辈拱手礼。

“贸然拜访,姜老爷莫怪,萧某有要事相谈,还请移步府内。”

萧景怀说这些时,面上态度算得上恭敬,但眼角眉梢间又似乎凝着几分锐气,锋利的往外刺着姜寻烟立在他身后,能明显感觉到萧景怀的变化。

方才萧景怀在赵府时,并未真正的动怒,仿佛只是去走个过场而已,但是到了姜府,瞧见了姜老爷和姜夫人时,他那些压在皮囊下面的冷意却在翻涌。

姜寻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也只是一晃而逝,下一瞬,姜老爷便赶忙邀请萧景怀进府门了。

在萧景怀进府门的时候,姜寻烟一直跟在萧景怀的身后,不抬头,也不看向姜夫人,叫姜夫人都没有机会单独跟姜寻烟问上一句话。

他们一路行到了前厅间,丫鬟上茶以后,姜老爷才陪着笑脸问了一句:“萧大人深夜来访,是有什么要事要谈?”

至于姜寻烟,姜老爷一句“我女儿怎么跟你在一起”都没问过,他现在更在意萧景怀到底有什么事要与他说。

在某种角度来看,姜老爷与谢云书也是一类人。

“姜老爷,昨夜,是萧某将姜姑娘从赵老爷的府上带出来的。”

萧景怀一开口,便扔给了姜老爷一个大难题,他冷声道:“下药胁迫良家女子,姜老爷可知是什么罪?”

姜老爷一张脸都涨红了,一旁的姜夫人赶忙站起身来打圆场:“萧大人怎好如此说?寻烟是我姜府人,我们做父母的,只会为她好!她不懂事,我们用些手段管一管也是错的吗?”

48 ? 你迟早会后悔的!

◎萧景怀和谢云书◎

“这天底下, 父母子女的事说不清的,清官都难断家务事,萧大人一个外人, 怎么好掺和我们家的事呢!”

姜夫人说到最后时,眉目间已经晕染出了几分煞气, 恶狠狠的望向了姜寻烟, 那眸色如刀,似是要将姜寻烟切成几块来。

只因姜寻烟的所作所为, 已经触到了姜夫人的底线!

姜夫人自是知道这件事情委屈了姜寻烟,所以她可以允许姜寻烟胡闹一些, 放肆一些, 哭哭闹闹都可以,姜夫人也可以放下身段去哄一哄, 甚至也可以多给姜寻烟点银子, 让姜寻烟以后留着傍身, 但是, 姜寻烟不可以报官。

自家人的事, 怎么处理也是他们自家人说了算, 姜寻烟若是报了官来,这件事便要抬到明面上去, 由着别人来判了!

到时候, 整个京都的人都来看他们姜府的热闹!这怎的行?他们姜府的颜面便要拿出去扫地了!

所以姜夫人心中盛怒, 连带着对姜寻烟也升腾出来几分恨意。

她这个女儿,当真是被惯到没边儿了!她竟然想状告自己父亲!就算是告进去了, 她又能得来什么好处?自己女儿把自己父亲送进牢狱间, 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

姜夫人的声音刺耳的落下, 随后又看向姜寻烟, 冷声道:“来人,将大小姐带下去!”

姜寻烟听见动静,凉凉的偏开了视线,没有去看姜夫人那盛怒的模样。

她知道,萧景怀在这里,没人能把她抓走。

果不其然,旁边的小厮才刚走上来两步,萧景怀便站起身来,眉目锋锐,目光冷冽的看向姜老爷,一字一顿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此事,不是家务事,已经触到律法,我等查案办事,只看受害人的意愿,就算是父母加害,亦要以法来判,以律来断,姜老爷强迫良家一事,可并非是姜老爷的一言堂,萧某来姜府之前,可是去过赵府的,赵老爷言明不知此事,可为姜姑娘作证。”

萧景怀一提出“赵老爷”,姜老爷便知道坏了,这是萧景怀都找到赵府去了,赵老爷手里可拿捏着他们家的命脉呢!

前有一个赵老爷,后有一个萧景怀,两人都不是好得罪的,还全都逼过来了!

姜老爷一急,额头上都跟着急出了一层薄薄的热汗,竟有些无措。

一旁的姜夫人更是盛怒,她没有姜老爷那么能忍,当场怒而喊道:“姜寻烟,你到底想做什么?姜府养你这么多年,你难道还真想把你父亲给送到牢狱中去吗?你父亲可是朝廷官员,你难道想让姜府就此败落吗?败落到你的手里,败落到你这个亲生女儿的手里!”

到时候别说是整个京城少见了,就是整个大奉都没见过,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史无前例的丢人!

姜寻烟瞧见姜夫人这般盛怒,只讥讽的勾了勾唇。

女儿把父亲告上官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父亲不顾女儿意愿,直接下药、亲手把女儿送给一个老头子的又算是什么呢?姜老爷这般对她,她自然也可以这般对姜老爷!

当时整个前厅内都是一阵剑拔弩张,空气中似是都凝固着冷沉的寒冰,压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让他们呼吸的时候,都觉得鼻腔一阵刺痛。

火候差不多了。

而这时候,萧景怀终于开口了:“姜老爷,事已至此,对错可判,但姜老爷毕竟与姜姑娘是亲生父女,不至于难道对薄公堂,但情分已断,日后,怕也是难以再相聚一堂,故而,萧某请二位断亲缘,日后,两不相欠,也再不相见。”

萧景怀说出断亲缘的时候,姜寻烟提起眼眸,自从入府以来,第一次看向她的父母。

前厅内灯火葳蕤,姜老爷与姜夫人表情各异。

姜老爷听闻此语时,第一反应是先松了口气,不闹到对薄公堂的地步便是好的,这样的女儿,断亲缘就断亲缘吧,留着也迟早是祸害。

但是他转念又一想,一旦姜寻烟与他断了亲缘了,他又该如何去拿一个姜寻烟去给赵老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