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低下去:“……第一页签了名。”
小白惊喜地接过,依旧弯着眼睛笑:“谢谢您。”
小白转身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一个大纸袋,声音不大地说:“我后来才听说那天的话剧票是你向你的老师要来的,很感谢你。这个送你。”
周决愣了愣,微微低着头,没伸手接。邓年年在一旁笑着说:“小白自己画的画,挑了两幅,送给你和你的老师,希望别嫌弃。”
周决回过神,接过纸袋:“谢谢。”
“老陈可是大功臣,今天把你请来。”邓年年笑。
周决这才跟陈砚安对视上。他面色沉静,目光沉沉地喊了一声:“陈哥。”
语气淡漠,不生疏,却好像也没有熟稔。但陈砚安看清了周决的眼神,眼神从不会骗人。
陈砚安方才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现在才微微笑了一下。
邓年年把周决和陈砚安的礼物放在一边的小桌上。周决径直坐在了陈砚安身边,脱下外套搭在了椅背。
周决坐下的那一瞬间,陈砚安闻到了一股好闻的茶香,不浓郁,却凛冽。他转过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对方拿过茶壶往自己的餐具里倒热水,微微低头洗着自己的餐具,感受到陈砚安的视线,他转过头,对上了陈延安的眼睛。
陈砚安把视线转开,喝了口茶。
邓年年让周决又点了两个菜。来之前陈砚安告诉过他,周决不喝酒,因而邓年年压根就没想着点酒水。朋友之间的私人聚会,也不用搞得像个社交场合让人紧张。
周决的话依旧不多,但也说不上冷,客客气气,只很偶尔地笑一笑。这副样子和他与陈砚安独处的时候还有差距,但也足够打破邓年年对周决的刻板印象,邓年年觉得这人聊得来,真诚。他一打开话匣子那可让人招架不住,能聊的上天入地。
小白是个话剧迷,能和周决聊的也很多,甚至对于一些话剧流派、舞台设计,小白都有了解。
相比之下,陈砚安一直没怎么出声。
外人对娱乐圈总是有些好奇的,邓年年问了周决一些拍戏的事情,周决回答得很有分寸,有意地避开了很多敏感话题,也完全不提其他演员。
邓年年周决演影视和话剧有什么区别,周决想了想,说:“要拿捏的程度不一样吧,影视要是按话剧那么演,观众肯定觉得过火。”
小白笑着说:“所以很多人觉得话剧表演夸张。”
邓年年对话剧的了解完全是被小白带的。他又打量了周决两眼,觉得眼前的人和访谈上表现出来的人确实不是完全一样的,更鲜活,也确实就像陈砚安说的,更随性。
他好奇地问道:“但现在走影视的演员更多吧,你为什么直接进了话剧院啊?”
周决两指捏着玻璃杯的边沿,低着头,一时间没有说话。
其实陈砚安也好奇过,毕竟留在话剧舞台上的人确实不多。但他觉得这只是个人选择,每个人作出决定都必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所以旁人没必要问。
眼下邓年年把他心里的疑惑问出来,陈砚安便也竖起耳朵。
周决举起玻璃杯,抿了口茶。他看着杯中的茶叶起起伏伏,好像有些许犹豫地开口。
“我第一次进剧组是大二,感觉跟想象中的拍戏不一样。”
周决顿了顿,低声补充道:“剧组的氛围,我不太适应。”
第25章 25
陈砚安知道,周决与靳卓这种年少成名的不一样,他在进戏剧学院之前完全是素人,不了解现实中拍戏是什么样子,更不了解剧组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很多影视剧都是资本的产物,演员在很多方面并没有自主权,导演、演员、投资方之间不是合作而是等级关系,表演甚至可能完全让位于利益。
陈砚安虽然不碰娱乐圈,但也算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些那边的事情。他瞬间明白了周决的意思。
周决停顿了一会儿,他的指尖虚虚碰着玻璃杯,继续道:“从剧组回来后我迷茫过一段时间,忽然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发现自己以前一直喜欢的东西并不是自己以为的样子。后来听人说,话剧院虽然挣得少,但相对而言更纯粹些,也是一个选择,我就报考了剧院。”
周决的声音不高,也没了笑意,他微微垂着眼,好像是在很平静地讲故事。酒店包间内的灯光打的足,打在周决的侧脸上,竟然有些朦胧。
邓年年笑了笑:“话剧院挺好的,没娱乐圈那么多是是非非。”
周决一点头:“确实是,我没想着要赚很多钱,能养活自己就行,所以还是做自己喜欢的工作。”
“偶尔去拍影视,属于赚外快,影视确实挣得多。”
“你这观念和老陈倒真像。”邓年年听了,笑着打趣了一句。
周决闻言,微微侧头看了陈砚安。今晚他们两人的交流很少,除了最开始打的招呼,其余时间几乎都是邓年年在喋喋不休,周决偶尔说两句话。按理说,这个饭局本身就是介绍周决给邓年年和小白认识,陈砚安只不过牵线搭桥,他不怎么说话很正常。但其实陈砚安清楚地知道,他有些心不在焉。
邓年年的话题终于转到了陈砚安身上:“你别看老陈现在又宅又木,以前可是个文青。”
陈砚安见邓年年指着自己,回过神:“谁又宅又木?”
周决倒是没在意,嘴角挂了笑意:“我知道,陈哥的剧本写得好。”
“那可不,”邓年年反应过来,“诶”了一声,“老陈写剧本的时候还读书呢,你俩那时候就认识?”
之前陈砚安只是给邓年年说周决和靳卓是同学,具体情况就没再多说,邓年年一向不在意这些细节,后来也没再过问。
周决眼神看向陈砚安,停留了两秒后移开,说:“不算认识吧,我以前演过陈哥的本子,见过几面。”
小白笑了:“那也算有过交情啊,到今天得差不多十来年的交情了吧。”
陈砚安有些不自然地看了周决一眼,不说话了。
周决也转头看了陈砚安,陈砚安低头抿茶。
周决盯着陈砚安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邓年年:“您和陈哥是大学同学?”
邓年年一说这个可来劲:“哪儿啊,我俩初高中就在一个班,大学也同校,他电气,我计算机的。”
周决闻言点点头,没说什么,拿起筷子夹起一条炸鱼吃了。
邓年年依旧哈哈笑着:“老陈上学那会儿和现在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