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冉再一次被扯进温热的怀抱中,耳畔传来利刃入肉的闷响。

沧溟闷哼一声,左肩已然晕开一道暗红血迹。

姜冉呼吸一滞,那支原本该刺入她心口的毒针如今正颤巍巍地钉在沧溟的肩头。

“你……”

姜冉指尖触到黏腻的鲜血,前世刑场上男人殉葬的画面与眼前重叠。

沧溟却已转身将姜月制住,将身后暗卫唤了出来:“来人!押下去!”

姜冉带着哭腔,颤声唤道:“你知不知道你流血了,有没有御医,快叫御医!”

沧溟昏迷之前,耳边响起的是少女担忧的呼唤声,他想告诉对方不要着急,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终于沉沉的倒了下去。

房间内,血腥气里混着苦涩中草药味儿,沧溟睁开眼睛,指尖动了动,触到一片温软。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混沌中浮出零碎画面:刑场飞雪,少女嫁衣浸透鲜血,他抱着冰冷的尸体在棺椁里刻下往生咒。

“沧溟,你醒了?”

睫毛颤动间,姜冉憔悴的面容撞进视野。

她发间好像不小心沾到了一些草药碎屑,眼下正泛着青黑,手里还攥着半湿的帕子。

沧溟这才惊觉自己正握着她的手,掌心相贴处传来灼人的温度。

他触电般松开手,喉间挤出嘶哑的声音:“姜小姐,我这是在哪?”

“别乱动。”姜冉好不容易将人按回榻上,金镶玳瑁镯擦过他裸露的肩头,“你在自己府上,这里是你的房间,你不认得了?也对,昏迷了三天三夜,你应该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吧?”

说话间,沧溟这才发现自己当前中衣半敞,从锁骨蜿蜒至心口的狰狞的旧伤疤完全暴露无遗,展现在姜冉面前那些伤疤是他三年前在北疆战场留下的痕迹。

姜冉指尖突然顿在绷带边缘。

沧溟身上那道形如弯月的疤痕太过惹眼,她不是在今天第一次见到。

那道伤疤与她之前变成孤魂野鬼在刑场上看到的沧溟抱着她尸体时衣襟间露出的伤痕一模一样。

“姜小姐?非礼勿视!”

沧溟的呼唤惊醒了她。

姜冉慌乱扯过薄衾替他盖上,药碗险些打翻:“太医院的御医来过了,说你身上余毒未清,需得静养半月,最近这段时间哪里都不可以去了。”

她背过身整理药箱,铜镜里映出泛红的耳尖,“还有,姜月被押进大理寺不久就暴毙了,狱卒说她死前一直在画一个奇怪的东西。”

素笺拍在案头,上面是用血水画的诡异符号:九条蛇缠绕着倒悬的弯月。

沧溟瞳孔骤缩。

这个符号他在北疆见过三年前那场惨败,阵亡的将士尸体上都刻着同样的图腾。

就像诅咒一样……

当时他率轻骑追击敌首,不料对方竟是计中计,先是调虎离山,诱他出城追击,之后大军压境,守城的将士竟像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被敌军轻松拿下,满满十万大军,最后只他一人生还……

第17章 手镯的由来

沧溟收回思绪,看了姜冉一眼,“姜小姐可否将此物交予刑部?”

他不动声色地叠起信笺,肩头突然传来刺痛。昏迷前的画面渐渐浮现出来:姜月袖中寒光乍现时,他不顾一切挡在姜冉面前扑向那道毒针。

姜冉忽然握住他欲藏起信笺的手。少女掌心的薄茧摩挲着虎口剑茧,沧溟呼吸一滞,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少女眨了眨清净的美眸,声音轻灵,“国师大人,还要躲着我多久?若你真心厌恶我,又岂会三番两次不顾生命危险救我性命。”

与之前疏离冷漠的眼神完全不同,此刻的沧溟似乎忘记了伪装,那双幽沉深邃的眼眸望向她的时候,也比往常明亮了许多,原本平静的眸子涌起了涟漪。

病人总是格外脆弱一些,因此比往常贪心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沧溟内心如此想着,面对姜冉一次次的表白,每当自己拒绝她一次,都要在心中懊恼许久,痛骂自己是大混蛋。

内心另外一个声音大喊千万不可以逾矩,依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护不住姜冉,难道要因为自己的私心让少女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沧溟努力忽视少女殷切的目光,闭上眼睛平复内心,忽略心中泛起的波澜,再睁开眼睛时,又恢复了一贯的疏离。

“在那种情况下,不管是谁本座都会出手相救的。”

闻言,姜冉鼓了鼓腮帮,故作镇定道:“我看你还能装多久!哼!”

余光看到了沧溟肩头的伤疤,“这弯月图案,”她指尖轻点血痕,“与国师肩上的旧伤疤倒是相似。”

烛火噼啪炸响,门外忽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窗台不知何时破了一个洞口,隐约可见有道人影穿过。

姜冉警觉地按动金镯机关,银针破空而出,却只击中翻倒的药罐。夜风随着大开的门窗灌了进来,窗棂上赫然印着半个血手印。

屋内烛火摇曳,沧溟肩头绷带又渗出血迹,手上青筋暴起,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暗卫现在何处?本座的府邸如今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意进出了吗!”

一声令下,隐在暗处的侍卫纷纷现身跪下。

跪在堂下的暗卫们面面相觑,为首的黑衣男子抱拳道:“主子息怒,属下以性命担保,今夜府中连只飞鸟都未曾掠过。若有半句虚言,甘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哦?本座倒是不知,你们如今本事全长到如何推脱责任上了!”

男人神色冷峻,脸色沉了下来,原本清亮的嗓音中染上了几分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