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种更好闻?”严鸣游横揽住方敬弋腰间,低声问他。
“明知故问,”方敬弋轻轻掐了一把严鸣游的小臂,“肯定是你的呀。”
对于信息素的认可让严鸣游心脏跳得剧烈,他下意识把信息素释放出来,芳润的冷杉信息素和树屋里的木香相处得很融洽,方敬弋觉得腺体温热,下一秒强势钻进他鼻腔的冷杉信息素就让他腿软,他被严鸣游勾得晕晕乎乎的,转身想去抱严鸣游却被人压在落地窗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方敬弋听到身后传来振翅的?O?O?@?@声,大概是那只鸟被他们的动静吓了一跳,慌乱的从交错枝桠的空隙中溜走了。
“现在要做吗?”方敬弋可怜兮兮的,“可是我好饿呀。”
“……”严鸣游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身下已经开始暴涨的裤裆,放开方敬弋,还是没吃到嘴里,不过一路过来两个人确实都没吃什么东西,他收起信息素,有些无奈,“我去做吃的。”
但树屋里食材不够,只有一些基本的调味品和未拆封的大米,方敬弋跟着严鸣游装模作样地审视了一遍,要做出一顿好吃的显然有点困难。
方敬弋突然想起严鸣航发给他的资料里对森林旅游的介绍,说是什么free什么fun,反正就有点自给自足的味道,他拽了拽严鸣游的衣角,跃跃欲试:“要不然我去外面找找有什么能煮着吃的?”
“我和你一起去。”严鸣游放下了手里的锅,一副不容拒绝的口吻。
“那好吧,”方敬弋挠挠头,“其实你不用担心我啊,林子里也没什么人。”
等真正到了林子里,方敬弋才知道严鸣游为什么会跟过来。
林子里大概昨天刚下了场雨,土壤还有点湿润,隐蔽处有不少的蘑菇,方敬弋蹲在地上,把手在裤子侧面匆匆擦了擦就要去摘,手伸到一半,方敬弋想起来自己不知道哪些有毒哪些没毒,他都忘记自己的本性了,方敬弋没出息地又把手伸回来,垂头丧气地看着那几株长势大好的蘑菇。
“可以摘,”严鸣游站在他身后,声音低缓,“没毒。”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有毒没毒啊?”方敬弋听说没毒,小心翼翼地捏住菌柄,把蘑菇丢进从树屋里出来时顺手拿的塑料袋里,他恍然大悟,又有点委屈,“所以你跟我出来不是因为担心我?”
严鸣游被方敬弋的委屈逗笑了,他轻轻地捏方敬弋的脸:“我担心你找了一堆不能吃的。”
有了参照类的蘑菇,方敬弋找起来就轻松得多,不过他也只能简单地找找蘑菇,等差不多找了两个人的分量才停下,严鸣游找了不少的野菜,方敬弋好奇地在袋子里翻来翻去,他有些迟疑:“这能吃吗?”
“当然,”严鸣游把方敬弋在袋子里作乱的手拍开,环视四周,在左前方看到一条水量不大的溪流,向左前方抬了抬下巴,“过去看看,顺便把蘑菇洗洗。”
冷杉林处在半山腰,有不大的溪流经过,地上石头不少,严鸣游怕方敬弋没注意脚下,把人的手紧紧地抓着才开始走动,溪旁边是一块精致的空地,被冷杉环绕,冷杉像是有灵性,不约而同地不侵袭这块空地,方敬弋蹲坐在溪边,把塑料袋里的蘑菇全部清出来,或拍或擦,把蘑菇上沾的泥土一一洗干净,他偏头去看严鸣游整理那些不知名的菜叶,忍不住开口嘟囔:“你怎么就知道它们能吃?”
“十五年前在军校的时候学过,”严鸣游把一棵白白胖胖的蘑菇甩了甩,水珠在空中滑过,晶莹剔透,最后轻盈地落进缓慢流动的溪水中,“学校放暑假的时候会训练野外生存。”
昨天是他三十三岁的生日,军校生活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严鸣游把最后一棵洗干净的蘑菇丢进袋子里,彻底坐在了溪边,把沾了泥土的手浸泡在水中,溪水冰冰凉凉,干净清澈,方敬弋能清楚地看到严鸣游手背上的伤疤,有小有大,新旧交错,阳光照进水里,打在手背上,那些疤痕随着水的流动,渐渐扭曲,又恢复原样。
“十五年好长。”方敬弋忍不住说,他稍微偏了偏身体,有些刺眼的阳光就闯进他的眼睛里,照得眼前发红。
严鸣游摇摇头:“有长有短,前十二年很短,和你在一起的三年很长。”
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丰富多彩这个词和严鸣游过去的生活从来搭不上边,他习惯用回忆来衡量时间,回忆起前十二年,他的脑袋一片空白,但如果去想这三年,和方敬弋生活的日子,严鸣游才发觉,人的大脑是一个浪漫又宏大的空间,和方敬弋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过得不一样,他能够想起每一件小事,时间长河在经过这三年的时候慢下了脚步,严鸣游尽情地在其中畅游,常想常新,他无数次回想起三年中的任何一天,并孜孜不倦地试图回想起更多的细节,这成了他的新爱好,严鸣游为之上瘾。
严鸣游总说自己嘴笨和木讷,实际上,他每次和方敬弋认真地表露心迹时,方敬弋总是抑制不了心动,他确实像自己认为的那样,嘴笨,所以就连说好听的话也没有什么精致华丽的修饰词,更不要说油嘴滑舌,所以严鸣游哪怕说一万次的我爱你,方敬弋也会傻乎乎的每一次都相信。
和我在一起的三年很长,是因为太过于在乎每一分每一秒所以才会觉得很长吗?方敬弋扑进严鸣游的怀里,使出的劲太大,严鸣游被他撞倒在地上,好在泥土松软,后背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方敬弋下巴搁在严鸣游斜方肌上,他手忙脚乱地想站起来,身上的那只大手却按在脊背上让他动弹不得。
“别动,让我抱会儿。”
这句话实在是太过于耳熟,方敬弋楞了几秒,笑出声来,他的小腹因为发笑而一鼓一鼓,严鸣游被他弄得莫名其妙,茫然地在脑中搜索才想起来,他在医院第一次抱方敬弋的时候,也说了这句话。
“你当时怎么突然就喜欢上我了呀,”方敬弋换了个姿势,乖乖把脸贴在严鸣游的胸膛上,声音慵懒,“把我弄得惊慌失措的。”
“也不能算突然,”严鸣游把手枕在脑后,“我本来就对你挺有好感的。”
他和方敬弋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八岁的他对神态娇憨长相精致的方敬弋充满了好奇,那个小小的人站在院子里,歪着头看他,严鸣游现在还记得自己的慌乱,他着急地从袋子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把包装撕得乱七八糟的,跑出去递给方敬弋,这是幼稚的他表达友善的方式。
虽然后来一直没有再见面,严鸣游也只是听说年少时见过面的方敬弋分化成了一个Omega,在被家里催婚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方敬弋结为法律上的夫妻。
“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我就对你很好奇,哪怕后来一直没有再见面,我还一直以为你会是小时候乖巧可爱的样子,”严鸣游有点遗憾,“谁知道结婚才发现你变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真的有那么冷漠吗?”方敬弋撇撇嘴,“听起来刚和你结婚的我很讨厌。”
“是很讨厌,”严鸣游不否认,“只是你刚好撞上不是那么在乎的我,再加上我对你有童年滤镜。”
方敬弋懊丧起来:“好吧,那时候是我不对,我可以补偿你,你想要什么补偿?”
补偿,这个主意不错。
“先起来,”严鸣游撩开方敬弋的额发,“我们回去把蘑菇煮了,你饿太久了。”
来来回回走了不少路,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方敬弋先去洗澡,从浴室里出来后已经接近天黑,严鸣游在他脖子上亲了亲,才进去冲凉,树屋里一片安静,只有电饭煲发出的微微响声,方敬弋拿毛巾把头发擦到半干,想起来还没有去过二楼,他顺着楼梯走上去,趴在二楼大阳台的栏杆上看这片林子。
树屋大概坐落在冷杉林的入口不远处,第二层更高,视野宽阔,方敬弋往林深处看去,发现树干由疏变密,密林处甚至枝干相抱,幽静神秘,这是真正的人烟稀少,昏暗之中方敬弋只能看到有鸟在林间飞来飞去,他抬头望天,茂密林叶交错碰触,隐隐约约能看到暗蓝天空,像是黑幕上缝制了几块暗蓝色的丝绸,一片孤寂静谧,方敬弋深吸一口气,对着林深处喊了一声“喂”,一瞬间惊鸟振翅,飞虫动足,林间响起细细碎碎的声音,那声喂从四面八方回过来,方敬弋觉得好笑,一个人杵在栏杆边笑,严鸣游上楼了都没发现。
“笑什么?”严鸣游端着两个碗,把碗放在桌子上,“像个傻瓜。”
“才不是傻瓜,终于好了,好饿。”方敬弋揉揉肚子,满怀期待地坐在桌子前,严鸣游只是简单地把摘来的蘑菇和野菜撕碎铺在米饭上,用调味品调了调,做了焖饭,虽然简陋但看起来还算不错,严鸣游把勺子递给方敬弋,语气担忧:“明天可能得去附近买点吃的,屋里食材太少了。”
这确实是方敬弋没有规划到的一部分,他把焖饭搅拌均匀,撑着下巴提议:“林子这么大,我们到处找找总有吃的。”
“如果你不介意每顿吃蘑菇,”严鸣游挑挑眉,“那我也没意见。”
那还是算了,方敬弋撇撇嘴,接着嘴硬:“这也是为你准备的惊喜之一。”
可能是饿狠了,也可能是严鸣游做的焖饭味道也很不错,方敬弋吃得着急,没一会就吃得干干净净,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像条奶气十足的小狗,严鸣游伸手把方敬弋柔顺湿润的头发揉得凌乱,方敬弋捧着吃饱的肚子,双脚抬上椅子,蜷在椅子里,树屋阳台四周装了小灯泡,在这片黑林中发着昏黄灯光,他揉了揉眼睛,和严鸣游懒懒地聊天。
舟车劳顿了一天,这样吃饱喝足之后,方敬弋就忍不住犯困,他眼皮上下打架,还记得问严鸣游来了冷杉林之后的感受。
“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严鸣游把椅子挪过去点,手揽住方敬弋的肩膀,指腹在脖颈上那片柔嫩皮肤上摩挲,“像找到了归宿。”
方敬弋突然笑了几声,语气懒散:“那要是严鸣航想体验这种感觉,是不是得把他浸在柠檬汁里啊。”
这个奇思妙想让两个人都觉得好笑,严鸣游一想到家里那个平时一脸严肃的小大人被浸在酸度爆棚的柠檬汁里就想笑,说不定还会露出难得一见的慌乱表情,方敬弋大概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笑又花了不少力气,方敬弋昏昏沉沉地抬起头来,微闭着眼睛和严鸣游说话:“明天的安排会很累,我要睡觉啦。”
“明天什么安排?”严鸣游把碗叠在一起,伸手去抓方敬弋的手臂,他知道明天方敬弋是打算带他去爬山,但还是存心逗他,方敬弋努力保持着清醒,还没忘记自己要维护惊喜,迟钝地摇摇头:“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