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1)

小混球 杨寒川乖乖 2757 字 7个月前

之后一路无声,杨炫将车开到酒店楼下,等杨寒川下车后开车离开。半路等红灯时又吸了根烟,随手将烟盒仍在副驾驶,听到异常的声响后斜斜看了眼,却见副驾驶上多出了一部手机。

杨炫低声骂了一句,调转方向回到了莲心酒店,他联系不到杨寒川,问酒店前台,对方说要对客人信息保密。

他只好无奈地说:“我叫杨炫,杨寒川是我亲哥哥。”

前台问:“您得证明他是您的亲哥哥。”

杨炫怔住。

他如何证明呢,他早已单独开了个户口,他们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了,已经不是被承认的亲兄弟了。

“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吗?就说他的手机落在杨炫的车上了。”

前台应下,拨通了杨寒川房间里的电话,片刻后道:“杨先生,有位叫杨炫的先生说您的手机落在了他的车上。”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前台的表情微微一变,挂断电话后,歉意道:“抱歉,是我误会您了。杨先生说您把手机交给我就可以,一会他会下来拿。”

杨炫正要将手机给她,就在此时,手中的手机响了一声,他下意识瞥了一眼,只瞥到一人发来的vx消息,问他的手臂上的伤口好些了没有。

手臂上也有伤口吗?

他收回手:“他在哪个房间?”

确认是亲兄弟后,前台也不再隐瞒:“1508.”

站在1508房前,杨炫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这扇白色木门。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亲自来给杨寒川送手机,明明放在前台就可以了,是他单方面与杨寒川断绝了关系,现在又主动迈出这一步。

这让他觉得自己很贱。

可每每想到杨寒川对他的伤害,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二十年来的美好回忆。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爱他的有且仅有一个人,那就是杨寒川。不可否认的是,在前二十年来,他敢打赌,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还要更幸福的弟弟,因为世上不存在第二个杨寒川。

他恨杨寒川吗?

五年过去了,他对此已经有些模糊了。

他只是觉得难以接受,分明是亲兄弟,却越了界,这使他感到恶心。可这并不代表他能平淡地接受杨寒川自残,甚至是多次选择自杀。

杨寒川始终是他最亲密的亲人,他们流着相同的血液,是彼此的依靠。

杨炫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门铃。

“叮咚。”

门后响起了渐近的脚步声,有些沉重,听上去有点奇怪。门后的人似乎看了一眼猫眼,脚步声停住,两个人隔着一扇白色木门,各怀心事。

片刻后,杨寒川打开门,眼神复杂:“你怎么……”

他一时有些无措,又敞开了点门缝,“要进来吗?”

杨炫走进去,将他的手机放在桌上,看到桌上放着水杯和一瓶药,似乎正准备喝药,却被门铃声打断。杨炫有些敏感地拿起药瓶看了眼,发现是精神类药品才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最近又控制不住情绪了?”

“还好。”杨寒川走到桌前,左手拿药瓶,右手拧瓶盖。可他的左手明显在颤抖,固定一个小小的药瓶对他而言都是困难的。

杨炫心中一酸,不由分说地夺过药瓶,利落地拧开瓶盖,“几颗?”

“五颗。”

“伸手。”

杨寒川伸出右手,凝视着杨炫低垂的眼眸,还不够,这一切都不足以弥补他对杨炫造成的伤害。

“你的手臂上也有伤口。”用的并不是疑问句,说明杨炫已经知道了。

他沉默着不说话,杨炫看到他这副样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一抓,头发短暂的恢复了之前的弯曲。杨炫抓住他的左手臂,将白衬衫撸上去,露出一条布满了错综复杂、或深或浅的疤痕的手臂,右手臂亦是如此,几乎找不到一寸好的皮肤。

除了左手手腕上那一条最大的蜈蚣状疤痕代表着伤口曾缝合过,其他的疤痕皆没有缝合的痕迹,因此很多疤又大又宽,极其丑陋。

杨炫心里又酸又疼,仅仅五年,这个外表完美无缺的人将自己糟蹋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杨寒川!”他的声音在颤抖,“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吗?”

“腿上有伤吗?”他蹲下去,欲要去抓杨寒川的裤腿,可突然动作一僵,回忆起方才听到的沉重而奇怪的脚步声。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拽住左腿的裤腿,慢慢拉上去,一条手掌长的疤痕映入眼帘。不用猜,他知道这是骨折后留下的疤痕,因为他的左腿上也有一条相同的。

眸中泪光闪烁,杨炫仰头看向杨寒川,唇色不知何时失去了血色:“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杨寒川蹲下身,拭去他眼角的泪花,半晌后轻声开口:“因为我不想用一句‘我犯病了’来轻描淡写地抹去我对你的伤害。”

泪水奔涌而出,眼前模糊不清,只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杨炫无声哭泣。

“离开你之后的每时每刻,我都能看到一身是血的妈妈抱着他的头,他们两个人不停地对我说:‘去死吧’。我想我该随他们而去了,可就像你所说的那般,祸害遗千年,我次次寻死,却次次失败。后来宋千山借口出国,将圆圆送到了我家里,圆圆告诉我你开了一家舞蹈室,还给我看了你的照片,我突然就没有了寻死的念头。一死了之并不足以弥补我的过错,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补偿方式。”

“乖乖,这四十多年来,于我而言最幸福的时光,便是五年前的那个夏天。”杨寒川笑着抹去他的眼泪,捧住他的脸:“如果重来一次,我仍然会选择那么做。乖乖,我得到过你,所以这辈子的我不会再有任何遗憾。”

他说:“我的人生已经走到了末路,而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乖乖,回去吧,去奔赴只属于你的人生。”

他说:“别哭,我永远是你的哥哥,永远是你的依靠和避风港,我们流着相同的血,是最亲密无间的亲人,所以你并不孤单。”

杨炫浑浑噩噩地走出酒店,回到车上后呆坐了许久,而后突然之间放声大哭。哭得像个三四岁的孩子,可不会再有人温柔地将他抱在怀中,用温暖的指腹擦掉他的眼泪,温声安抚着他的情绪了。

他哭肿了眼睛,回到家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忽然回忆起了一件很平常的小事,这件事本已经遗失在了记忆的长河中,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他甚至能看到清晰的画面,听到清楚的声音。

在他小的时候,大概是七八岁那一年,有一段时间他很喜欢画画。他将自己画的画都保存在了床底的鞋盒里,有一天,不知道杨哲发什么神经,突然打扫起了他房间里的卫生。他放学回来后又画了幅画,趴在地上打算去拿鞋盒时才发现鞋盒不见了,他质问佣人,质问管家,却都说没有看到。

杨哲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轻飘飘来了一句:“我扔了。”

他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起来,让杨哲去把他的画找回来,杨哲不耐烦地收起报纸,“都过了一下午了,外面垃圾桶里的垃圾早就被垃圾车收走了。”

看到杨哲不以为意的态度,杨炫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哭着跑出门外去翻垃圾桶,结果发现外面的垃圾桶果然干干净净。他给杨寒川打电话,说自己的画被杨哲丢掉了。杨寒川二话不说便坐了最早的航班飞回连城,那时杨炫早就睡着了,第二天一睁眼便看到那个熟悉的鞋盒被放在地板上,里面的画不多不少,正正好好。